淋着若有似无的细雨丝下山,进了寒色旅店,胡月懊恼地递过来两碗姜汤,盯着他们喝得干干净净,才放下心来出去算账了。
夜深,平安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这次倒挺过了寒气没再发热,可是却因为床板实在太硬,让她每日入睡前都十分困难。
索性披了件外衣坐了起来,烛火幽暗,她从未离开皇城独身生活过,此刻难掩落寞。
抬头,就看见了斜坐在窗框上的少年,他正愣愣望着圆桌前的平安,冷不防对上她那双眼眸,心口的跳动猛地加重了些。
平安单手支着头,声音轻柔,言畏,你怎么又来了?
烛火下,美人脸庞朦胧,如摇曳的花影月色。言畏看得有些痴,喉咙发紧,我每次来时,你都睡不好,是不是不适应?
平安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发虚,呐呐道,是有点。不过言畏,你总跑我这里,又是深更半夜,实在不好。
言畏只看着她,不说话。来寻自己的未婚妻子,自己心爱的姑娘,有什么不好?
夜更深了,似乎是有个人在身旁,平安多了一丝安全感,竟枕在自己胳膊上睡着了。
言畏把她抱到床榻上,给她盖好锦被,半跪着掖了掖被角。指尖从她盈润的脸颊上轻抚过,他摘去鬼面,珍而重之地在她绯红的唇畔落下轻吻。
无关情欲,唯有心疼和怜爱。
第二日一早,言畏就匆匆敲响了平安的房门,衣着整齐,又是要出门的模样。
胡月打旁边经过,无声叹气,这么早,还没醒吧?
说话间,门开了,平安浑身睡意朦胧,费力抬眼看着他们,含糊道,如果你说不出什么重要的事,鞭笞三百。
言畏失笑,低眉看着她,今日官府例行检查,你不是偷偷逃出来的,想被抓回去吗?
许了人又偷偷逃跑的,婆家多半会报官,很多女子都会被抓回去。
不过对于平安来说,她怕的却是重新回宫。
没想到编出来的故事,阴差阳错还对上了。
平安转身回房收拾,言畏亦步亦趋跟着进去,门被他随手关上。
胡月在后面看得啧啧称奇,没想到这煞神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平安扯下屏风上的外衣,后知后觉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压住脾气回头向他投以疑惑的目光。
您还有事吗?女子更衣也要跟进来?
言畏慢悠悠转过身去,声音里有几分不耐烦,我怕你太磨蹭,你放心,江湖上谁人不知,言畏是个正人君子。
他说得坦荡,平安却是不信的,咬牙道,你出去。
言畏不动,两人有些僵持。
没想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没过片刻,胡月就拍了拍门,焦急道,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官兵竟然来的这样早,只是瞧着衣服还不一样,气势也严厉,把整个寒色都封住了,进院子就开始搜。你们若想避开官兵,恐怕有些难了。
平安身子一怔,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言畏从窗户那里看一眼,就皱了眉头,是皇家禁军。
恐怕是平安的行踪泄露了,皇家禁军本来就是很厉害的一支军队,若不是因为寒色作为李殉的地盘有些特殊,在他的多加掩护下才没被发现端倪。
可是一旦平安这里出了岔子,禁军肯定很快找来。
他看向平安,公主也顾不得言畏还在,直接开始更衣,又急匆匆束了发,一下子朝他扑过来,拽着他的袖子不放,言畏,我听掌柜说你是江湖上顶顶厉害神秘的游侠,你带我逃走吧,我不想被禁军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