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得,皆为昔日所为。
江晏栖听着顾云斜似哭似颤的嗓音,闭着眸轻声道:“你我本不该相遇……”
顾云斜听后垂着眸,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哈哈哈……阿翡,你可了解顾云斜?——再短暂虚幻的美好,他也照收。”
只因,太难得。
江晏栖沉默着,如此的顾云斜竟让她平静的心绪屡生波澜。
顾云斜总深邃冷沉的眉眼缓缓地,似慢慢雾化了般,全然是朦胧,又深藏着彻骨清醒,“阿翡……你总是那般疏冷有礼,那般冷淡有余……旁人说你是木头美人,毫无生趣。可我一直知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那样清徐寡淡的眉眼下藏着清澈博爱的风骨,那样桀骜的灵魂实则有一颗最冷静纯粹的心……你有我的狠辣,还有我不曾有的博爱——
我啊……明知山有高雪,偏远眺以是朝阳。”
“阿翡的三千青丝无一不是冷的,唯有那碗黄澄澄的煎蛋,即使染了风雪……”也甘愿让我匍匐在冬日斜阳下。
顾云斜笑了,容色却越发苍白了,他看着远方模糊的屋落,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经意间,他冷戾的眸此刻红了,红得彻底,清寒的嗓音像散在了那年顾府的春日,“……待我醒来,阿翡再为我做一个煎蛋可好……”
那日,江晏栖嫌他吃面慢,可若有下次,他想吃得再慢些。
江晏栖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青丝,冻僵的手中没有任何感觉。
顾云斜不再说话了,只沉重的迈着步伐,艰难地前行着,向着代表江晏栖生的希望的屋落。江晏栖安静地趴在他背上,眉眼冷淡得像一潭死水,她忽然道:“值得吗?”
为她,值得吗?
顾云斜怎能不明白,纳兰纭的死与不群山的攻破都是江晏栖的手笔呢。
他不是不知,他是不想知。
可众生皆怕沤珠槿艳,他偏沉沦这镜花水月。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自遇她之时,两人便入了一个局,唯有生死可破——她生,他死。
顾云斜恍惚中记起了潮来曾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主上,你总说属下无心,可今日属下看着北暮那片辽阔的土地,尝到的是痛心的滋味……主上,或许权力并非最好的……”
“闭嘴!”顾云斜知道北暮曾是潮来的家乡,可他还是喜欢那个只知办事的潮来。卧薪尝胆这般多年,只有“权”能让他再站回阳光之下。
那是潮来唯一一次没有听从顾云斜的命令,他看着被屠杀得尸横遍野的北暮大地,双眸有些红,“主上,无情终会让人错过一些东西的。”
“会有一日,遗憾如雪,沁人心……”
顾云斜那时笑得寡凉冷戾,“无心之人,何来遗憾——有的只是,成王败寇!”
是啊,只有成王败寇。
只是,今日顾云斜确实尝到了其中滋味,他突然觉得……
所谓遗憾,是零下十五度的雪天,他背着她走了七里的雪路,却依然捂不热她那颗寒凉的心。
丫头啊丫头
这一识,误的是,他本便疼痛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