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桉是仰头看去的,只是那时风起,白衣都吹得猎猎,那双桃花眸中的深邃如亘古跌宕的古海,在千年光阴下流转帷幄与睥睨。
月华洒下,两人一人居高,一人居低,分明清贵从容,在那一刻却都像是在对峙着什么。
男子忽的自袖口中翻转出了三枚白莹如月的玉币,玉币在月色流泻下偏转出锋利的华光,就在它们自高空落下时,男子微微眯眸,“缘卦……”
那三枚玉币将落地时,顾听桉看着那翻转的两面,自指尖弹出一颗玉珠,直接擦过三枚玉币的边缘。刹那间,它们三个竖着嵌入了泥土中。
顾听桉这才看清玉币一面刻印着一种花,一面什么也没有刻印。
看着最终的结果,男子的眼微垂,音似东风兰舟,“仗境方生……”
“国师这是何意?”顾听桉抬眉淡淡看着男子,寡淡的嗓音中携了君主的威仪。纯白面具,玉石占卜,西离国师的标配。
男子没有理会顾听桉的声音,他只淡淡盯着那三枚玉币,后不过片刻,男子似才自方才的结果中回了神,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在装睡。
就在江晏栖手中的木簪要插上男子胸膛时,男子不疾不徐地直接将她往下一抛,便踩着窗棂往其他地方一跃,如青山古寺下流泻的温沉带着淡淡的锋芒,“人间少有。”
顾听桉听着这无端之话,只将手瞬间划过地面,捻起一枚石子,朝男子的胸膛掷去,那石子迅疾如风,却仍只是堪堪擦过男子的肩。
顾不得再动,顾听桉已上前去接下了江晏栖。女子转瞬便落入他的怀抱,一阵淡淡的清香氤氲在空中,丝毫没有第一日他闻到的药草涩味。
不过他自己身上却带着淡淡的药味。
那木簪只离他有一拳的距离,江晏栖反应过来,清疏的眸光看了一眼男子离开的方向,便收了手。
见江晏栖身上只穿了亵衣,顾听桉又抱紧了些,袖口覆在她身上,遮挡了她的大部分身子。
足尖发力,顾听桉轻轻闷哼一声,压下心尖的疼痛,直接踩着一楼窗棂便跃上了二楼,随之一翻,两人便落入了室内。
怀中女子很轻很瘦,身上还很凉,顾听桉触到她时,只觉得自己抱了一块温凉的软玉,而且还是能散着淡淡清香那种,转瞬便冲淡了他肩处与心脉的余痛。
他薄凉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惑意,这便是世人所言的温香软玉吗?
江晏栖自记事以来还未与一个男子这般亲密过,素白的长衫遮在她身上,还遮了小半个脸。此刻,她还能嗅到男子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味。
江晏栖那张向来平静清疏的面庞此刻好似都有些不自在。轻扯开盖在身上的衣袍,她便挣扎着起身,“多谢君上相救,只是,请先放下晏栖。”
顾听桉察觉到肩处的伤口又裂开了,却只是低头看了看,两人的目光便又对上了。
江晏栖怔了怔,偏过头。
顾听桉看清了她耳尖淡淡的绯色,幽深的桃花眸中不由划过一丝笑意,也未曾放手,只朝着床榻走去。
江晏栖见他这般举动,一向平淡的面容蕴开一丝波澜,清冷的柳眸深处带着点点涟漪,嗓音却是平静,“君子当行有所止,君上请自重。”
顾听桉一听,停下了脚步,冷清幽深的眸凝在江晏栖清净的面庞上,过了几瞬,寡淡清冷的面上转而浮现起一抹微微的戏谑。
倒是春风并洒,可醉万千风月,“先生平日可没有这样的慌乱。”
江晏栖转瞬冷静了下来,冷淡地看向他,只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君上先放开晏栖。”
“或许,我并非什么君子呢?”
顾听桉说着头微微低下,缓缓靠近怀中的女子,菲薄的唇畔漾起一抹笑意,窗外的月华洒在他的面庞上,泛起白玉般的神辉,当真是时冷或妖。
他本意是见江晏栖光着脚,想着她本就手脚冰凉不能再踩地板上了,要将人抱回床上便离开,但是见这一向平静寡淡的先生如此较劲,又起了逗弄之心。
“……”江晏栖看清顾听桉眸中的戏谑,索性闭上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