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襄阳王唯一的后人?”那人的声音时高时低,虽然五官难以分辨,但却能隐约看出,他脸上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过来。”
阿元的脚不受控制的向他挪去,可仍然忍不住愤然冲他喊着:“你、你到底是谁?西夏人怎么会派像你这样不人不鬼的家伙……”
他话音未落,喉咙就似乎被紧紧扼住了,漂亮的面孔瞬间扭曲,露出了恐惧和痛苦的神色:“放手!”那黑影离他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但他却再也无法前进,只是在原地不停的挣扎着。
“空有一张皮囊,想不到……他们教了你这么多年,却教出了一个废物!”黑色的斗篷中伸出一只粗壮的手,此时人们方才看见,来人的斗篷下原来穿的是一身铠甲,可他如此装扮,又是在城门关闭之后,怎能进入开封城呢?
座上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人慌慌张张站起身来:“大人,教导不利,是我们几个的错,我们公子他年纪轻轻,还请您不要为难他了吧?”
斗篷中的手轻轻一摆,阿元如同一片落叶一样摇摇晃晃的倒了下来。几个人连忙上前将他扶起,让他在附近一张椅子上坐了,然后其中一人问道:“大人此次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不知野利长荣大人是否安然回到了西北?大夏如今有何打算?对了,可否请大人先报上姓名,让我等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他话音未落,那模糊的面孔上团团黑气散去,露出了一张圆圆的面孔,两道浓眉,一双鹰隼般的双目,阴沉沉的从众人身上扫过,他目光中满是杀气,铠甲和外袍上似乎还带着并未干涸的鲜血的腥味。他往前缓缓迈了一步,并未自报家门,而是沉声说道:“我大夏,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雄兵数十万,野利长荣是我的手下,我自然会保他安然无恙。”
“原来……原来是您?!”方才那老者愣住了,半晌才慌忙又起身深深行了一礼,再开口式更加恭敬:“这开封……内外守备森严,您万金之躯,可要小心啊。”
来人轻轻哼了一声,低头看看自己的袍子,阴森森的道:“这蠢笨碍事的躯体,我不过是暂居一阵子罢了,再过些日子,只要再多死些人,我就能恢复我本来的模样,到时候,若是你们几个有幸,也能瞧瞧我真正的容貌,不过,若是想看到那一天……”
他那只手再次缓缓抬起,森然可怖的目光中闪过阴冷的笑意:“我们,都痛恨这赵宋王朝,我们都想让这中原万里变成一片荒漠,想让这繁华的开封变成冉冉火海,对吗?”
阿元刚喘过气来,正想反驳,却被他身后的人按住肩膀,轻声嘱咐了几句。他皱着眉头,没有作声,那人便接着说了下去:“可是,我这样大好的计划,还是出了一点差错,为何在这开封的天空中,我看到了青色的飞鸟,看到了墨色的巨龙?野利长荣到底隐瞒了什么,我不得不亲自来看一看……”
“不过……我暂时还无法在这天子之气聚集的地方停留太久。你们几人……我此次前来只是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我大夏的勇士暂时离开了开封你们就有所懈怠,野利长荣和你们商定的事情,你们还要继续进行下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那名老者靠了过去。
“你……”他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如同幽暗的寒潭,两眼直盯着对方苍老的面容,低声问道:“你岁数大了,想必,你常常担忧时日不多,担忧你不能再享受人世间的荣华富贵了吧?”
“这这……”那人吓得不知所措,语无伦次的答道:“这……只是,我,乃是人之常情……”
“没错,凡人的一生如同蝼蚁蝇营狗苟,且到头来不过几十载的光阴,可叹你们却一个个不肯放手,个个都想拥有永恒的生命,我从未见过一个例外。”他低声笑着抬起头来,一个个看过去,目光最后落在阿元身上:“还有你,如此年轻,你想留住你此刻最美好的样子吧?你怕老去,容颜不再,你爱的人就会离你而去……”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你也想不到啊,有一天就会这么结束……”
“是……是的……”阿元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而恍惚:“是的,我怕、我非常害怕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