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嫌他丢人,往旁边走了两步。史官又可惜:“恒山到底不比泰山,泰山那次的彩虹定然比这次更美。”蒙毅认同地点头。扶苏:不,那只是因为泰山名气大。先秦时期的恒山是大茂山,最高峰的海拔将近一千九百米,泰山才一千五百多。可惜大家爬泰山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离得太久远,根本无从对比。尤其是两次爬山都是坐轿子上去的,他们知道个什么?扶苏面不改色地把史官的兴奋模样画了下来,就画在彩虹图的右下角。好好一张美丽的风景图,角落多个活蹦乱跳的史官,实在有些多余。但不得不说,添的这一笔让美得有些虚假的景色多了点人世间的感觉。史官:……史官怀疑太子是没画到群臣丢脸图,只能退而求其次画他一个人的丢脸图。扶苏收好画纸,微微一笑:“爱卿有一张单人图,是不是非常受宠若惊?”史官:这个福气我建议送给蒙卿。扶苏:但是蒙卿没有这么不稳重。被画黑历史的前提是自己创造了黑历史,就算蒙毅被画进画里,那也是个端庄持重的俊美上卿。这一来就不是黑历史画了,而是美男子的肖像图,那多没意思?太子殿下认为,大秦的美男子有他一个就够了。哪怕蒙毅长得不如他俊美,他也不想多画,反正泰山封禅时他又不是没入过画。史官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左右看了看,终于找到一个拉人下水的机会。史官连忙提醒殿下去看夏太医:“夏太医在摘药草,那个地方刚刚下过雨十分湿滑,他肯定要摔跤的!”画他画他!扶苏顺着史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夏太医果然正亲自爬上大石头采摘石顶的药草。分明有药童随行,却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扶苏赞叹道:“夏太医果真是个刻苦认真的医者。”史官:?史官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个夏太医才来的,为什么这么快就刷到了太子殿下的好感度?他不是个嘴毒的刻薄鬼吗?正说着,太医一脚踩滑,就要摔下来。史官眼前一亮,等着看好戏。结果太医身姿矫健,居然在滑倒的前一秒果断出手,摘下了目标药草。然后迅速调整姿势,稳稳落地,并未摔跤。史官:???似乎是发现了史官的眼神,夏太医嘲讽地看了一眼他,然后扭头离开了,充满了大佬的不屑。扶苏讲解道:“听闻夏太医以前经常自己上山采药,约莫是早就练出了一身功夫。”所以别把人家和普通的弱鸡大夫混为一谈,这是个能徒手攀岩、在崖壁上采药的狠角色。人家刻薄是有刻薄的底气的。史官:所以到头来,还是只有我一个人丢脸了吗?扭头一看,太子殿下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画夏太医采药连环画了。史官不可置信:“殿下不是说不画旁人吗?”说好的比你俊美帅气的都不画呢?扶苏随口答道:“没关系,夏太医长相一般。”长了一张嘲讽脸的夏太医和俊美搭不上边,他的帅气来源于干脆利落的采药动作,和太子殿下走的不是一条路子。就像跟在太子身边随行保护的涉间,人家就是魁梧型的。太子和他没有竞争关系,画他的时候还会帮忙美颜一下。史官:你这样的话,我就要替蒙卿鸣不平了。蒙毅路过此地,丢下一句:“不必画臣,臣并不想入画。”别管好的画还是坏的画,不画他就是最安全的。而且堂堂男儿比什么美,他没有那样的嗜好。史官:蒙卿,你真没追求!一行人在恒山欣赏了许久的秋景,下山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过冬了。说好的在这里度过冬日,然后再往东北去,自然不能食言。要不是离得太远,其实去东边海岸过冬也不错。大家对大海还是很向往的,上回没玩够。有了夏季群体“中暑”的经验,夏太医这次早早就准备起了驱寒汤。哪怕所有人都坚称当时他们不是中暑,是被军营熏的,夏太医也不为所动。他按着史官给人把汤灌了下去:“体弱如太子殿下,从军营回来也没有病倒。你们这几个平日里嘲笑太子体弱的,没有资格拒绝喝汤。”史官头一次对太子的体弱产生了怀疑:“殿下真的体弱吗?他是不是装的?”夏太医的吊梢眼眨也没眨一下:“你是太医还是我是太医?我还能误诊不成?”史官服软:“好好好,您医术高超,我不该质疑您的诊断。但是这个驱寒汤真的不能做得好喝一些吗?我看太子喝的就没这么多怪味。”太子分明每日喝得很开心,一看就知道味道极佳。为什么轮到他们这些人,就要喝难喝的驱寒汤?夏太医答道:“太子用的药材名贵,你若是肯出钱,我也能给你换他那个方子。”实际全是胡扯。没听说过名贵的药材熬出来的药汤口味也会更好,这又不是吃食,味道好的卖得更贵。奈何车队中就数夏太医最权威,其他老太医这次死活不肯跟来了。剩下的太医里虽然也有年纪大些的,医术还真不如对方。这就导致夏太医在王驾中为所欲为,大家都不敢质疑他开出的药方。问起来都说夏太医医术高超,他给的驱寒汤一定是效果最好的,不能擅改。史官怀疑是他上次想看夏太医笑话的事情被对方记恨上了,所以对方来公报私仇。听过太医给出的价钱之后,他默默打消了花钱买好喝的驱寒汤的想法。确定了,这就是打击报复。难喝的药汤惹得众人怨声载道,奈何它确实很有用。一直到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车队里也没人因为受寒生病。然后始皇陛下就觉得夏太医确实很有能耐,下令众人以后都得按时按点地喝驱寒汤药。重点不是随行之人是否生病,而是他们最好不要因为感染风寒而传染他家太子。史官: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雪停的这天太子自己闹着要出去玩雪,史官心想,来了。太子健康了这么久,又要开始作死了。这次太子要是着凉生病,可怪不到别人。结果又是那个夏太医。夏太医端来了一碗汤药:“殿下喝完了才能出去玩雪。”史官发誓,那个药绝对不难喝。因为那么怕苦的太子殿下一口气就喝完了,喝完后也没吃蜜饯。他不由得想起夏日时发生过的一件事。当时太子说要陪陛下一起去军营,陛下担忧他会中暑不肯松口。他就喝了一碗预防中暑的汤药,以此表明决心。陛下因为这件事很心疼太子,说汤药苦口,太子为了陪他居然都肯主动喝药了。而后还亲自取了蜜饯,喂儿子吃了两颗。史官现在越琢磨越不对劲。就夏太医这个逢迎媚上的劲,他当时给太子煮的预防汤药别不是根本就不苦吧?史官努力回想了一下太子当时喝完药的表情,是面不改色来着。他平时喝药都不是这样的,一点点细微的苦味都能皱着脸向陛下诉苦。那会儿的陛下以为爱子是在努力克制表情,这不会都是陛下自己脑补太多了吧?史官狐疑地看了太子一眼又一眼。他跟着太子一起出门,趁着太子堆雪人的机会凑过去求证了一番。扶苏也没瞒着:“是不苦啊,孤又没说那碗汤药苦。”史官:“你这不是在欺骗陛下吗?!”扶苏:“阿父早就看出来了。”史官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等等,如果陛下一开始就知道太子喝的药压根不苦的话,他为什么要做出一副“太子牺牲良多”的样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