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目前被放出去的贵族数量不多,就算想联络也联络不到多少臣子不是?楚国公子心里暗骂他奸猾,面上却还要赔笑表示赵管事说得有道理。他会努力说服自己这一派的楚人去事秦的,到时候放出去的楚人这不就多了?针对楚国的布局很难像魏国那样立竿见影,得楚侯自己先完成先期的做戏。所幸秦王也不着急,一步步慢慢来就是。等过段时间楚国公子应该就能地开始改变态度了。秦国不能在这个时候直接处理掉楚国公子联络过的人手,会打草惊蛇。可以先盯住相关的所有人,等楚侯的大戏唱完,全部探子都暴露出来,再一举歼灭。不出意外的话,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才能收网。扶苏笑道:“等个一年半载的也好,届时大家都忘了魏侯掉过坑的事情了,楚国探子就会掉以轻心。”秦王政也说:“让秦国贵族多等一等,等久了才会着急。到时候楚国那批牵扯出来的小吏空缺,他们就不敢再挑三拣四了。”眼看着被宰的楚国会是最后一波,错过这次是真的再没了机会。而且还是他们等了一年才等来的空缺,确实也没有拿乔挑剔的余地。要知道秦国官学里每年都会放出来新一波的学子,一年后的空缺里说不准就开始要有庶民出身的学子和他们竞争了。桥松忍不住问道:“祖父和父亲到底何时才会处理掉赵高呢?”他也跟着看了这些日子陈县寄来的汇报信,里面提到赵高兄弟做了不少僭越之事。桥松年纪还小,对僭越这个不如成年人那么讳莫如深。但他知道不同阶级的待遇划分是维护王权统治的手段,十分重要。君王需要靠这个提醒底下的臣民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妄图欺君犯上。所以作为大秦太孙,桥松就必须要重视此类僭越的事件。赵高今天敢佩王侯之物,明天就敢肖想天子的至尊宝座,不可放任。秦王政示意孙子不要着急:“待楚国探子事发,楚侯和赵高就可以一起上路了。”规模庞大的楚国探子一案牵连甚广,作为起因的楚侯等人难逃一死。而给楚侯放水让他能够联络外界的赵高,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秦王和太子可没有给赵高明确传达过要他给楚王也行个方便的命令,而是以魏侯的经历暗示了几句。一切都是赵高自己想太多,而且他本身也有很多实打实的罪责在身。扶苏转了转笔:“楚侯伏诛之后,魏侯应该会被吓得再不敢做什么了吧。”同样都是往外头联络过探子的人,一个死得那么惨,一个躲过一劫。魏侯不可能不担心自己步上楚侯后尘,所以他绝对会更加努力地装乖,借此保命。桥松只想说:“父亲,你真的很喜欢用杀鸡儆猴这一招。”扶苏微笑:“因为它真的很好用。”而且吓唬别人确实很有意思,不是吗?桥松看了他爹两眼,还是没有忍住转头去冲祖父告状:“父亲玩毛笔,墨点子都甩到我衣服上了!”扶苏一笔头就戳到了儿子脑门上:“我都没蘸墨,你胡扯什么?”确实没蘸墨,但是用清水湿润过。所以桥松觉得脑门凉飕飕的,一摸全是水。刚刚甩出来的是无色的水滴,桥松只看到有水被甩了出来。他的衣服是玄色的,墨点掉上去本就看不出,自然分不清是清水还是墨水。告状失败,桥松哼哼一声:“那你也不应该玩笔,而且洒出去的水滴染湿了奏折怎么办?”扶苏收回毛笔在笔洗里涮了涮:“那我就和臣下说,太孙看奏折的时候玩水,把水洒到奏折上了。”桥松:……欺负他年纪小是吧?十岁出头的桥松有些气闷,因为他这个年纪对外说会玩水,旁人是真的会信的。反而是他爹,没人相信太子殿下批奏折的时候居然会偷懒玩笔。这可恶的刻板印象!秦王政干咳一声,拿起他面前的奏折:“扶苏,看你干的好事。”水滴不仅甩到了太孙的衣服上,还当真甩到奏折上了,只不过被污染的奏折是秦王面前的。因为某人没事就爱往父亲身边凑,很容易误伤父亲桌案上的东西。扶苏才不会心虚呢,他回头装模作样地询问父亲:“怎么了?桥松居然在父亲桌案上玩水吗?真是的,一点都不稳重。”桥松:呵呵。秦王政盯着儿子不说话。当着他的面颠倒什么黑白呢,他这次可不会再纵容太子欺负孙儿了。扶苏眼看父亲不配合,只好拿过奏折提笔沾墨,在被沾湿的位置替父亲写下批文。“父亲您看,已经瞧不出来了。”墨水也是水,只要用墨水盖住水渍就好了。至于臣下会不会疑惑为什么这封奏折的批文位置这么偏僻,那他就不管了。君上爱往哪里写往哪里写,他们有空就多干点活,少琢磨这些没用的。秦王政沉默片刻,没收了太子面前多余的毛笔。然后勒令他拿着唯一的笔好好做事,不许再玩了。扶苏:唉,可是转笔真的很好玩!反正比批奏折好玩。下次还是拿干毛笔转着玩吧。桥松在旁边默默地擦拭自己衣袖上的水迹,反复确认手帕没有变黑才松了口气。黑衣服上的墨迹哪怕看不出来,他自己也觉得心里别扭。而且墨迹干了之后硬硬的一块,摸起来也不舒服。桥松又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有处罚父亲的祖父,深感取代父亲成为祖父心里的第一位任重而道远。回头看见史官在记录什么,桥松心里那口气又顺了。父亲嚣张又如何?史官都会尽数记下来的。等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替他鸣不平,谴责父亲太过分了。他桥松才不要和父亲一样傻,留那么多话柄下来。他要努力当个优秀沉稳毫无缺点的太孙,就像祖父那样靠谱,一翻史书绝对找不出人品瑕疵的那种。桥松挺直了腰背,开始专心批阅奏折。庆祝七国归一的庆典最后是在初夏时节举办的,春季没有空搞这个,奉常那边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准备。夏季政务相对少一些,大秦趁机多半了几场典礼。免得等入秋又是秋收大事,拖到寒冷的冬季实在受罪。有了之前连办三场大典的经验在,奉常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他现在处理这些游刃有余,几位年长公子公主的成年礼接在前朝庆典之后,顺顺利利地进行到了尾声。之前阴嫚和公子高的成年礼是拖了一两年才办的,所以这会儿才会出现弟妹们的年纪也差不多到了二十的情况。不过这次只有成年礼,倒是没人去办婚礼。好些个公子公主不着急这么早成亲,已经定亲的则是年岁没到,或者想晚两年再成婚。秦王政都由着他们。上回公子高那件事让秦王政觉得自己给儿女订婚是吃力不讨好,扶苏见状干脆就揽过去自己处置了。万一谁以后对婚事生出怨怼来,要抱怨也是抱怨他这个大兄。债多了不愁,扶苏身上也不差这点记恨了。秦王政没想那么多,他见爱子非要替自己分忧也不拦着。想着太子或许可以借婚事和弟妹们缓和关系,便随他去了。要是晓得扶苏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肯定得拒绝。接连好几场宴饮让齐侯十分满足,他可算是没再错过热闹了。虽然只有最开始的庆典最热闹、最有趣,后面的成年礼接着庆典之后感觉就差点意思,也比没热闹看要强。几场典礼之后又迎来了无聊的时光,齐侯就琢磨着带赵侯出去逛逛。说好了要当鱼饵给秦王钓鱼的,老待在咸阳都钓不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