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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页(第1页)

秦王政在赞者的侍奉下净过手,走到跪坐的爱子身前,为他加上布冠,扶苏起身作揖拜谢父亲。赞者又奉来玄端,即玄色深衣。秦王政取过玄端,亲手替儿子穿上。一加便完成了。二加需将布冠换为皮弁,即白鹿皮制成的头冠。再加上素衣白屦,皮弁服实则为天子朝服。寻常贵族家中加冠不敢用皮弁服,一般是用直裾深衣代替。三加则是爵弁服,乃是士人助君祭及亲迎等时才可穿的服装。为丝质玄衣,头冠形制如冕,却比冕低一等,极为华贵。也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东西。最后一加就是衮冕了,为天子祭祀天地宗庙所用之礼服。秦王政自己不爱用冕旒,冕冠上不加旒珠,但给爱子加冠用的冕却缀上了最华美的玉珠。足足十二旒,每旒贯玉十二颗,乃最高规制。满堂朝臣假装忘记了当初王上说的“冕旒繁琐遮挡视线”,纷纷称赞唯有此冕才配得上太子的身份。底下的诸侯王们:……你们秦人有没有一点底线?!还有,太子加冠用这么高的规格,以后天子加冠你们要怎么搞?太子不该比天子低一等,按诸侯王来吗?这个问题掌管礼仪祭祀的奉常也问过。秦王政的回答是:“寻常太子如何能与吾儿相比?”好的,看来王上的意思是太子扶苏一切按天子规制来,后代的其他太子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奉常表示理解了,回头就把这一点记入了档案中,以便后世帝王参考。冠礼四加之后还没有结束。冠者还要祭酒,正宾还要为冠者取字。正宾表示不敢取字,请王上自己来。取完表字,便是正式以成年人的身份拜过父母和正宾了。正宾没敢受这个礼,生母楚姬则早就去世,所以只有秦王政受礼。冠礼差不多就到这里结束了,但今日是新年,须祭祀天地和宗庙。后头这些便不用再叫诸侯们观礼,他们也没资格观看。秦王政带着儿子前往祭祀之所,向天地和先祖祷告今日太子加冠一事。新封的楚侯一脸憔悴地被人押下去,路过某一处时脚步一停,脸色顿时就扭曲了。其余诸侯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看见殿中角落摆放着一些精美的器物。韩侯不由得感慨:“秦国竟如此富庶,这等宝物都随意拿出来当摆件使,而且还是放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赵侯想起了秦国给韩侯的优待,眼红地说道:“若非秦国有钱,你能过得那么奢侈?”韩侯得意地笑了,毕竟他确实是所有诸侯里日子最好过的那个,嘻嘻嘻。楚侯气得浑身颤抖:“他秦国富庶个鬼,那都是、那都是寡人的东西!”魏侯习以为常地路过:“大殿中魏国宝物比你楚国更多,寡人说什么了吗?”看守的士兵在旁边提醒:“你们已经不是诸侯王了,不可自称寡人。”魏侯从善如流地改口:“本侯,本侯行了吧?”楚侯:……欺人太甚!太庙之中。扶苏跟随父亲祭祀过诸位先王,正要说些什么,就听父亲突然开口。“也不知先王能否看见如今的大秦。”扶苏看了一眼先王们的画像:“父亲的功绩万古不灭,先祖们定然十分欣慰。”秦王政也不着急出去,领着儿子来到庄襄王画像面前,起了谈兴:“你长得更像你祖父一些。”庄襄王身材也偏纤弱,儒雅温润,受生母夏姬的影响更多一些。扶苏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张画像,诚实地表示画得太抽象了,看不出来。要不重新安排画师画一张,父亲应该还记得祖父的容貌吧?秦王政:……秦王政转身拉着儿子出去了,远远还能听见他在小声地提点:“不要在先王们面前谈论画像的事情,画师已经尽力了。”言下之意在场的所有画像都很抽象,先祖泉下有知可能会不太高兴。但是没办法,大秦的画师就这个水平。还是扶苏重生之后招揽了一批六国画师,才改善了不少。扶苏:“先王们也见过太庙中的画像,想来心里应该有所准备。”秦王政:“但你不提,他们还可以自欺欺人一番。”扶苏:“父亲说的对。”在没当真见到自己的画像有多丑之前,确实还是能够做一做白日梦的。说不准自己去世之后,国内有了绘画大家呢。但扶苏现在这么一说,倘若地下的先祖真能通过太庙听闻这些交谈,幻想应该就会彻底破灭了。死后才任由儿子给自己弄画像就是这么被动,幸好扶苏当初比较有远见,时常招画师来给自己画像。非得由他审阅之后觉得好看的,才能保存下来,否则必须销毁。能不能在后世人心里成为大秦制度都安排上。大赦天下作为拉拢人心的利器,不可能被略过去。秦王政从儿子这里听说了这个操作,认为很不错。与扶苏商议过赦免范围之后,在太子加冠与新年交汇之际第一次施行。虽然这是个笼络民心的手段,但重法的秦王政觉得赦免罪犯还是不太合适的。罪犯做了错事,凭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被减刑?只为了展示君王的仁德吗?秦王政才不屑去弄这种仁德。巧了,扶苏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说是大赦天下,其实“赦”的和罪犯无关。不过是用惯了这个词,懒得换了。秦王政下旨——今岁的庶民赋税减免一半,并施行新的田税制度。所以“赦”的是庶民。旧的田税制度是拥有的田越少,要交的田税比重越大。而新税制则是扶苏执政时期使用的,反向阶梯税制。当初商鞅为了让农人安心种田才搞出田越少税越多的反常识规定,但如今大秦几乎坐拥天下良田,人口爆发后更不缺农人。为了庶民生计着想,自然该废除不合理的赋税制度。因此扶苏改制为田越多、税越重。这个规矩非常得罪坐拥大量田产的贵族,但扶苏原本就见不得他们将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正值六国旧贵族趁始皇驾崩起兵造反,扶苏便强硬地将此政策推行了下去。这样便安抚了饱受压迫的庶民,大大减少了庶民跟随叛军作乱的比例。同时,扶苏还规定,镇压叛乱的贵族可以得到税收减免的优待。镇压得越多,减免年限就越长。贵族虽然知道扶苏这是钝刀子割肉,用减免政策来安抚他们,让他们不再反抗新的税制。但他们没得选,只能接受。胡亥搞那么多骚操作都没人拦得住,换上手段更高明的扶苏,秦国贵族只会更没有抗议的余地。若是再闹,减免政策也给你削了,老老实实交税去吧。贵族们只能自我安慰,就算镇压了叛乱,以后也不是就没有别的法子能够再给自家争取延长减免年限了。北边还有匈奴可以打,往西还有西域可以收拾。扶苏见贵族老实了,又顺势推出了另一个人头税的改制,将之废除。秦朝的人头税是规定16至60岁的男丁需要按人头交税,实际是一种劳动税。有劳动能力的人才需要交税,看似十分合理。毕竟天下有许多荒田,若是完全按田亩数量收税,荒田的税收就要平摊到庶民身上去。但剥削和压迫是永远存在的,到了王朝后期,大量男丁手里没有田地却要交税,土地都到地主手里去了。可男丁手里没有土地,不代表他们名义上没有土地,况且租田也是要交租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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