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吴嬷嬷也是这样想的,她是谢景瑜的奶嬷嬷,若是旁人娶了冲喜新妇,她会夸赞这新妇识大体,贤良淑德。可谢景瑜娶了媳妇,她却百般看不顺眼。
谢景瑜点点头,具体如何好起来的他当下自然不能提,可这功劳得完全按在小姑娘身上才是。
&ldo;上善国师算的命数,总不会有错。&rdo;
&ldo;那看来是她命好了,且不说旁的,能给殿下冲喜,对陈伯府来说多大的恩赐。&rdo;吴嬷嬷叹道。
谢景瑜只当作没听见,明明是他命好才是,只这话说出来也无甚作用,吴嬷嬷如今全然听不进他说的,一时难以扭转看法。
&ldo;老身说句不中听的,娘娘瞧着在家怕是也没学过这管家之事。陈伯府虽好歹也是勋贵人家,虽说没落了,可对姑娘家的教导总不该丢。&rdo;
吴嬷嬷这话说的谢景瑜并不爱听,他的小姑娘哪儿哪儿都是顶好的,只是如今年岁还小,性子内向些罢了。所以他只带着笑说道:&ldo;我请嬷嬷来,是想嬷嬷看顾含光院一二,等过些日子,我出宫建府了,嬷嬷帮衬着她料理些迎客送礼之事。&rdo;
吴嬷嬷刚想说这不合规矩,只是听见出宫建府四个字,心思一下转到了这上面,&ldo;殿下所说的可是真的?&rdo;
谢景瑜点点头,&ldo;今日,三皇兄的岳父已经向父皇递了折子,请父皇分封诸子。&rdo;
旁人都不敢递折子,而只有三皇子的岳丈敢列举正统学派的父子相与之说提醒圣人,圣人还不会随意揣测其用意是否意图皇位。
吴嬷嬷抹着泪,&ldo;这样就好。&rdo;
这边叙着话,正屋那边也在说话。
&ldo;吴嬷嬷只怕会拿长辈的款儿来难为姑娘呢。&rdo;琉璃猜测,也不怪她这样想,实则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位吴嬷嬷可百般看不顺眼她们姑娘。叙话的时候,满脸没有对主子的恭敬。
陈青瓷听了此话,便有些苦恼。吴嬷嬷即是殿下的奶嬷嬷,她自会敬重着,可吴嬷嬷却不怎么喜欢她。
&ldo;娘娘,奴婢瞧见七巧往吴嬷嬷那儿去了。&rdo;晓莲气鼓鼓地走了进来。
七巧?陈青瓷想了会儿,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个名字,是那日打扮的十分亮眼的大宫女,斯羽将她分去管着针线了。
&ldo;一看就是别有用心。&rdo;
&ldo;为何这么说?&rdo;陈青瓷不懂就问。
琉璃却突然悟了,又耐心听完晓莲的说辞。
&ldo;她定是去求吴嬷嬷将她调回殿下身边伺候呢。&rdo;
晓莲虽机灵,可她毕竟不知男女之情。
待陈青瓷准备歇晌,屋中只剩下琉璃的时候,琉璃才娓娓道来:&ldo;娘娘,奴婢瞧,七巧怕不是意在伺候殿下。&rdo;
&ldo;那是为了什么呀?&rdo;
&ldo;娘娘忘记了,上回她同玲珑打扮成一副样子,玲珑哭天喊地的要娘娘给她一个名分,这七巧怕是也抱着同样的心思。&rdo;
&ldo;七巧若是想走吴嬷嬷的路子,殿下会不会一口应了?&rdo;
琉璃看的通透,竟猜着了七八分。可往深处了想,却又开始担忧起来。二太太交待过,让她们要平平安安的,可若是殿下这长子出自别的女人肚子怀里,日后可怎生是好。
陈青瓷叹了口气,她是真不懂什么叫情爱。可她自小身边有个活泼可爱的妹妹,有时看了外头的闲书,便会跑来她房里,同她将那些书上的故事。
有一回,妹妹跑到她窗前来,气地脸颊鼓鼓的。
&ldo;说什么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果这男人心里头真爱的是别的女人,还将她纳了回来做小妾。他的娘子那般爱他,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知道他纳了小妾,竟遭受不住打击,病死了。这男人尽心安理得的同小妾恩恩爱爱的过完了一生。&rdo;妹妹当时是这样说的,虽然那本闲书上头,小妾才是贯穿全文的角色,偏偏妹妹心疼的还是男人原配。
陈青瓷哪儿懂这些,只安静地靠在床头听她讲话。
妹妹自来就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又是个从小不生病的孩子,时时能跟着爹娘出门游玩,还能同外头那些年龄相仿的姑娘小子们玩耍。她是喜欢听妹妹讲话的,能听见很多她从外见过的,属于外面世界的鲜活气息。
&ldo;姐姐,等我长大了,才不嫁这些满嘴胡话的丑男人呢,我要仗剑行走江湖,做个行侠仗义的女侠。&rdo;妹妹拿着一枝柳条比剑,小脸上满是豪气。这样在她面前混说一顿的后果便是,二太太罚了妹妹写了整整三十遍的《道德经》。
可她是羡慕妹妹的,从出生起,她的一方天地只有陈伯府。陈伯府在她眼里很大,可妹妹口中的外面的世界更大。隔着陈伯府与外头世界的那一道院墙,仿佛也修建在了她的心上。只有妹妹会瞒着父母在院墙上架起梯子,领着她站在梯子上看一看外头。
陈青瓷侧着身子躺在床榻上,又想起了谢景瑜,想他会不会其实也有个想娶的心爱姑娘,只碍于因为冲喜而嫁进来的她,不能娶。而她会不会又成为那郁郁而终的原配呢?
可她不是书中那个深爱着丈夫的娘子,若是谢景瑜真的纳了妾,她心里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她是不知的。
她转了个身,捞起她从家中带来的小枕头抱在怀里,她想事情时或者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抱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