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将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学习上,没什么朋友,除了肖江,唯一能说的上话的就是我的同桌张甜。生日后的某一个课间,张甜指着我脖子上的项链说:“肖江送你的。”我应了一声,继续写着作业。
“他喜欢你?”
“喜欢。”
“你也喜欢他?”
“当然啊。”
我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她总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让我没有办法安心完成作业。张甜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靠近我,讨好地说:“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三岁的时候吧。”
张甜听后哈哈大笑起来,我被她的笑声惊住了,抬头望向她,她满脸喜悦地看着我说:“这么说,你不是她的女朋友喽?”
“女朋友?开什么玩笑,我是他妹妹!”
张甜长长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我挺喜欢肖江,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又重新拾起了笔:“我没空。”
对于当时我们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些暗生情愫的事情我在班里见的也不是一对两对,只是我毫无想法和兴趣,我甚至觉得特别无聊,我无法理解和懂得这种感觉,我的生活里也不允许我去想这些奢侈的事情。但因为‘肖江’,我放下笔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成绩好啊!而且他不爱说话,特酷是不是?”
我有些嫌弃地看着她,忍不住泼她冷水:“不爱说话说明他很闷,成绩好是因为他用功不是天生聪明。关键是,他很矮,还没我高呢,这是致命伤。”
张甜被我说愣住了,没有话反驳我,便强词夺理道:“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你得帮我,今晚放学我跟你们一起走。”
我没再理她,重新写起了作业。那之后,张甜总是会出现在我们中间。中午吃饭的时候、放学的时候、在图书馆的时候,她总是围着肖江。上体育课的时候,她会突然变出一瓶水放在他的手里;写作业的时候,她会偷偷往他包里放情书;集体活动时,她会故意摔到他怀里……我却依然写我的作业,看我的书,自动将他们屏蔽掉。可是时间久了,我越来越好奇,肖江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张甜这样坚持不懈。
有次我在他家复习功课,隔着一本书我偷偷打量起他来:原来他的皮肤那么白,眉毛不浓,但却直直长长的;他的眼睛不大,但睫毛好长好弯,即使这样睁着,都觉得他在微笑,弯溜溜的。他的鼻子不够英挺、嘴唇不够性感,却棱角分明。他写作业喜欢挺直了腰板,全神贯注地微蹙眉角。我偷偷地笑了,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清澈白皙,但不像木讷的小僵尸了,反而多了点高山湖水的纯净。
后来我发现他对班里的每个人都特别冷淡,但惟独对我格外关心。每天上学出门的时候,总是会看到他的身影。天冷时,他会将我推进屋加衣服;下雨时,他会将大半边的伞撑在我这边。每次吃饭的时候,他会吃的特别慢,等我吃完,再吃我挑剩下的菜。我没心没肺地将课本落在家时,他会将他的书传给我,然后被老师罚站地上完整节课。渐渐的,我喜欢将他对我的好铭记在心,然后想起的时候,唇边缓缓浮起一个恍惚的笑。
如果大多数人第一次的砰然心动是在初吻的话,那我一定是在打架中产生的。
2000年的除夕夜,肖叔叔和肖江来到我们家一起迎接新年。那年的年夜饭主食是饺子。肖叔叔揉面、调馅,爷爷奶奶就是负责包饺子。我和肖江包了两个歪瓜裂枣的饺子后,肖叔叔实在看不下去,对着我们说:“你们还是负责重要的任务,拿着鞭炮去院子里驱怪吧。”
我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和肖江找鞭炮了,只是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肖江突然拍了下脑袋:“哎呀,我将它放在武术馆了。”
我生气地瞪着他:“那怎么办?”
“没关系,我跑一趟。”说着他就往门外跑。
我捡起沙发上他的外套也跟了出去。
当我来到好久没来的武术馆。看着这里熟悉的情景,又勾起我小时候很多美好的回忆。长枪、软鞭、木桩这一切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地。
“女中豪杰,要不要来比试比试。”肖江抛给我一根木棍笑着说。
我将木棍在面前耍了一个花,做了一个定步,昂起头,对他笑道:“怕你啊!”
于是我们真的打了起来。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毫不留情,他也如以前一样对我避而又让。只是我太长时间不练了,在躲他一棍的时候,马步扎的太大,一个闪腰,整个人就向后倒了过去。这时候,肖江及时接住了我,我整个人扑到他的怀里。
一阵轻轻的暖流,一阵轻轻的心跳。
一个抬眼,看着他眼珠黑亮地凝视着我,在这个空荡黑暗的房间里,在这个漫天烟火幸福响声的气氛里,我的呼吸都静止了,红晕悄悄染上我的面颊。
半响,肖江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寂静,将我扶了起来:“没伤到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正视他的目光。心跳忽快忽慢,脑中一片空白。就算以前两人抱的再紧,贴的再进,我都没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觉得一定是张甜长期对我的耳濡目染,我才会自己把自己都搞糊涂了。
我们走出武馆,各怀心事地走在这空旷冷清的街道上。突然,“嘭”的一声巨响,空中生出了一道长长的烟火,像一道流星徘徊在夜空,然后傲然绽放。
我着迷地凝视着头顶的星空,烟火在我眼里印出了姹紫嫣红:“张甜说,在除夕夜仰望烟火时,千万别眨眼睛。”
“为什么?”
“因为这时候的烟火太多了,也许一闭眼,一段美丽就错过了。”我回过头,望向他:“你喜欢张甜吗?”
又有一道烟火划过天空,他依旧望着天空:“不喜欢。”
看着这靓丽夺目的烟火我笑了。
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