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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我们在这一站下哦。」加洛这么说着，在电车逐渐停稳后拉着里欧跳下车厢。

在荒芜的街景里辨别方向时，青年厚实的手掌一直握着少年纤瘦的手。

——

往常在救火队出勤结束后的夜晚，加洛和里欧会选择直接回同住的公寓，那是他们恢复体力和精神的首选。像今晚这样绕远路跑到原中央银行大厦，算是一时兴起。

两人共用的机车正好送去定期维修，本打算步行回去，路上再顺便买些食物。在听到雷米副队长提到这天晚上D区会有一场烟火表演后，青年和少年快速地交换了下眼神，便心照不宣地改了安排，地点则是熟悉这一区形势的加洛选的。

说是烟火表演，实际上并非缘于什么节日盛事或宗教仪式，而是用来庆祝普罗米波利斯的临时议会转型为正式议会、并搬进新建成的议会大楼的活动。

认真想来仍是颇荒唐的。

在还不算太遥远的过去，地球上绝大部分生命几乎被自命神明的独裁者亲手埋葬，原燃烧者群体被当成人体实验品，无数的人生被掐灭或改写，无可估量的流离失所和财产破坏——但随着城区重建的工作取得进度，那利维坦式的灾难开始在人们的记忆和视网膜里变得模糊，自省和问责的声音在淡化，而那些喜于歌颂集体意志的腔调和给政治家们贴金造势的活动，也一并陆续地攀爬回社会的各个角落。

普罗米波利斯共和国的所谓「回到正轨」和「恢复正常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古雷。佛赛特在法院判决成为百年囚徒后产生什么改变。

——纵容那些「恶」根植蔓延的社会架构仍然坚不可摧，终究是人性所致。

明明还只是不太遥远的过去。

少年突然想起同样不算太遥远的过去，他和身旁青年的第一次会面。

那时候的里欧。弗提亚还拥有名为「普罗米亚」的神秘力量，能将炫丽的火焰化成想像中的武器，能铸出坚硬的盔甲来武装躯体。他挥起火焰的利刃，发射燃烧的弓箭，用灼热的底特律机车碾压过烈焰救火队的机甲和装备，能毫不犹豫地挑战勇敢无畏的加洛。提莫斯和拥有骇人力量与地位的野心家古雷。佛赛特，只为能将那些妨碍他建立理想家园的敌对因素清除。

而在那时候曾用冰冷沉重的武器拘束并逮捕自己的青年，此刻却与他十指相扣，温暖的手掌拉着他的手，他们的手臂以相同幅度在晚风中摆动。

谁会想到在和这个人相遇、再相遇、然后合力把世界从末日边缘拉回来之后，会变成现在这样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大概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惊讶了。」里欧深呼吸了一下，轻声说。

「嗯？」加洛俯下身，好奇地盯着少年的脸，「发生什么事了吗？」

里欧抿起嘴角微笑起来。

「……好事。」

——

从下车地点徒步到目的地，大约就两条马路的距离，并不费时。

在这个时间和地点，路上除去他们之外鲜有其他行人的身影。两人也并不在意，边聊着今天出勤时的小细节边往前走。

原先位于中央区域的机构早已全部外迁，残留的建筑物不是被焚毁就是留待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发生的拆毁重建。

分佈得稀疏的路灯投射着昏黄的光，有飞蛾扑腾着翅膀一次次扑向光源，终究因玻璃灯罩的阻隔而徒劳。

在大片毁坏程度不一的建筑里找到中央银行大厦不算太难，近地层还算完整的、人走进去不至于发生塌陷的那一栋就是——当然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大厦」的影子了，严格来说不过是目测约四层楼高的残桓断壁。

倒是大厦另一个方向的那片低矮建筑区，此时还亮着各色不同形状的霓虹灯。过去被城市的规整和繁荣所藐视的所谓低端行业显然找到了新据点，与这一端的荒凉形成刺眼的落差。

青年和少年一前一后穿过早被风吹破的警戒线，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建筑物内部。

两人凭着消防员的职业直觉评估建筑物的安全程度，近地层的混凝土架构保存得相对完整，包括那些连接上下的阶梯，往上爬了不到一百阶，就能到达这座残破建筑物的「顶层」。

不考虑散落四周的混凝土块、大型家具，以及那灰得几乎失去层次的枯燥色调的话，在这个区域身处这个高度，并且正对着烟火演出发射点，视野确实足够空旷。

当然在这片单色调里更扎眼的，是两人对应的那蓝色莫西乾发型和青柠檬金的发色，素色服饰也挡不住。他们不约而同地打量对方一阵，几乎同时笑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