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就愈发独饮自斟,把自己喝得眼神和身态都酒汪汪的。
松泽没边没沿摇头晃脑夸赞了半天,稍一停顿下来时,才发觉耳朵里却只听见自己的话音,对面枝子连一点回声都没有,他赶忙伸手去给枝子斟酒,借这工夫用心往她脸上觑了一眼。却见枝子那里,正在拼命用她的眼神织网。枝子的眼神都快要不行了,温软粘稠,密密匝匝来来回回缠绕在他身上,直把他锁困在情意里头,只要他一挨上,就休想再挣得脱。松泽的心一软,身体一晃,酒就有点对不准杯子口,“哆”的一下,一大半都洒到了酒杯外头。
枝子端起顺着杯沿儿滴的酒,摇摇晃晃起身,说:“来,我们为今夜晚干杯。”
松泽说好,为今晚干杯。”
没等松泽的杯子递过去,枝子的杯子却直伸过来,摇摇欲坠地往他的酒杯上碰。但却因为目标不准,杯子直探向他的怀中而来。松泽下意识伸手一搪,“噗”,一杯酒碰洒,全洒在他的t恤和裤子上。
枝子慌忙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松泽说:“没关系,没关系“说完回身要找东西去擦。枝子忙说:“我来,我来。”说着就晃晃地伸手把他拦住,又晃晃地起身,慢慢蹩到厨房里,找来抹布和纸巾,欲替他擦拭身上的酒滴。她从厨房径直过到他的身旁,倚在沙发上,不等他客气拒绝,曲下身,半蹲半跪倚下去,伸手替他在裤子上擦。他就姿势艰难地曲在沙发上承受着,她现在已经跟他靠得这样近了,她的头发已经刮着了他的下巴,他们的身体也几乎完全要贴上,她已经间到了他身上的体香和酒香。她这时在半晕半醒的脑子里划过一瞬间的迟疑和恍懈:要不要就势投到他的怀里去?
但是就在她这样稍一迟疑的时候,那个可以自然而然投怀送抱的两秒钟已倏忽而过。过了这个时间差,再想要投人进去就显得生硬,扭曲,动作之间的衔接就不紧密、不准确。
恋爱真是不可以用脑子的,只听凭本能去行动就行了。她想,恋爱的时候脑子真是多余啊。她想。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边说不出有多么的沮丧,诅丧得简直就要流出眼泪来了。
还好,就在这当口,一双热乎乎的大手终于伸了出来,渴情地顺势将她揽了过去。再不将她揽过去,可就真有些说不过去了,松泽想。松泽就这样做了一个顺水人情,顺势揽过了枝子的腰,让她靠在他身上。枝子听到了男人有力的心跳。她将头紧紧贴在他前胸上,闭着眼,两行委屈的泪水顺着眼缝悄悄流出了一点,但她没有顾得上去擦。她的身子这会儿全软了,软得一塌糊涂,什么也动不了。直到这会儿她被男人搂进怀里,这才觉得所有的骨头立刻都酥化,所有的矜持的饱甲也都立即崩塌。这会儿她想,她只想,我爱这个男人,我爱。跟我爱的男人在一起,这就行了。行了。
男人搂着一个没有骨头的酥软肉体,自身也不免迅速膨胀,酒和本能混杂在一块儿,热辣辣地开始发酵起动。他用力抬起紧贴在他胸口的脸,急速地将嘴唇凑了上去。她那滑得像缎子一样的皮肤,嘴唇在哪儿也站不住脚。他忽然觉得有点咸,稍稍睁眼,推开了一点一看)女人流泪了,泪水顺着鼻梁两侧往下流。他忽然受了莫名的感动,重新将嘴唇贴上去,从眼睛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先是吃于了她的泪,然后将吻落实到她的嘴唇。开始她还有凡分矜持,昏昏之中还知道把嘴唇结成一条线,不给他以进去的机会。男人见状手段更加老道,一边吻着,托在她后背上的手还在不停地抚摸,一直抚到她在他手掌里马上就要瘫成一汪水。男人见火候已到,这才缓缓将她抱到沙发上,伸出满是触角的舌头,用力压摩触探上去。果然,女人一双滚烫的红唇,立刻蚌一样张开,她不假思索,一口贪婪吸住了他的舌头。
男人立刻就被人辣辣地舔了进去,任凭怎样也抽脱不出来。这时他才晓得了她这一吸的厉害,不是温热,不是柔软,而是一股狠劲,一股不要命的劲,真是恨不能把他的整个生命都吸吮下去,恨不能立即吊在他这棵树上摇晃死。男人领受不住,慌忙将身体稍微挪开,用力摇动出舌头,只剩舌尖在她的口里到处触碰,毛茸耷撩拔,却不敢在一处固定,不再敢让她有踏实吸附的感觉。
这样在肉体上用力调度她的同时,男人脑子里还在先惊后怕地想,不得了,真不得了,这个女人,不要命的女人,简直要把我玩死了。松泽他曾跟无数个女人玩过这种把戏,十分知道吻与吻之间的区别,些微的差异都逃不过他舌尖上敏锐的触觉。好玩好散的那些女人真是没有这个样子接吻的。她们吻得非常轻飘,愉悦,吻得靖蜒点水,心猿意马,风过水面打个咆哨就走了,接吻通常都是向床上靠扰的过门儿小调。她们哪能像现在这个女人一样玩得沉重,死命,执意,奋不顾身,吊在他的舌头上,拼命想把他抓牢贴紧,生怕他跑掉了一般。他忽然间心中一动:莫非她是很认真,真的是跟他动了真情?她今天的表现,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她的所有厨房语言,好像都在向他示意:她愿意做他这个厨房的女主人,她是做他这个房间女主人的最好人选……
一意识到这里,男人人烧着的身体“忽悠”就打了一个激灵,热度瞬间就冷了下来。”原来女人是认真了。这会儿他忽然明白了女人今天不是来玩的,女人今天是来认真的。女人今天来的目的性非常明确。她想要的是结果。她可不光光玩的是情调,而是想要一个实实在在的结果。从她的接吻态势上他已经就品味出来了。她的那些厨房用语的艰苦卓绝,无不在表明着一个实实在在真的心迹,直到这会儿他才把她破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