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起路来脚一定会很痛,他想。
那鞋子很轻薄,鞋子中的脚一定也很细嫩,不要说石子路,就是这样的青石板街,走多了也会脚痛。
“看来雨一时不会停,不如我们进这家店看一看吧。”他不着痕迹收回目光。
姑苏城(8)
外边开店内书房,茶具花盆小榻床。
香盒炉瓶排竹几,单条半假董其昌。
这是间典型的坊间古董小店,逼仄的空间里摆满了文玩器物,瓶瓶罐罐,还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连转身也困难。
两个人就随意的走走看看,店家也不多理睬,兀自趴在电脑前不知道看些什么,相连的小音箱里播放着当下流行的网络歌曲,乐声飘散在小店里,实在是格格不入。
卿云小心翼翼的绕过一只摆在路正中央,约有一人高的青花瓷大花瓶,走到谢白身边,他正微俯身打量着架子上一排黄铜鎏金的佛像。
“这里买的大多都是仿品吧,不过如果你真的有眼力,也许真的可以捡漏也说不定。”
谢白笑着摇头,“我自问是没这个能力,况且若是□□十年代市面上有漏可捡还可能,现在的真品太少,不过只当是工艺品也算是做工精致。我只是想起了祖父,以前他经常喜欢约上老友去古玩市场淘宝,他总以为自己可以慧眼识珠,谁想到几乎次次被骗,别人劝也不听,家里空出一个屋子专门摆他那些‘藏品’。”
“在香港?”
“不,北京。现在潘家园,琉璃厂那里。”
“你是不是很早就来了内地?我听你的普通话实在是太标准了,一点口音也没有。”
电视上也会看见香港人讲普通话,多少都有痕迹。
“我是十二岁时随祖父来的大陆,那一年是1997年,正好是香港回归的那一年。”
“为什么……”明明那一年大陆人忙着去香港,香港人忙着去国外。
“我并不算是香港人,家中祖上其实籍贯北京,曾祖父那一辈正值民国时局动荡,又加之家中大的变故,为了避战迁去了香港。祖父一直心念故土,终于等到香港回归这一年,就义无反顾北上,而我是家中唯一没有表示反对的。”
“祖父子承父业,也是建筑研究学家,回到北京后在a大任教,我十七岁之前一直在北京念书,那之后才出国留学。父亲已经土生土长的香港人,我从小学的是英语和粤语,刚到北京时很不习惯,觉得内地和我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处处别扭,听不懂话也看不懂字,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拒绝开□□流。”
卿云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不禁问:“那之后呢?”
“之后?”谢白一笑,“我不说话的时候就在用心听别人说,怎样发音,怎样卷舌,怎样……‘儿化音’,等我愿意开口时,已经可以说的很好了。
他顿了一下,用很地道的北京口音轻声说:“这哪儿去呀?吃了么您呢?”
正宗的京片儿总是抑扬顿挫,含糊不清,透着一股子懒散,似乎连说话也不愿意用力,从他这样斯文优雅的人嘴里冒出来实在是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