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飞驰而过,轮胎碾过路面的积水,轰鸣着溅起一大片水花。
薛怀玉只觉得一股湿气粘在脚踝上,裤管似乎也湿了。
此时正值午市高峰,酒楼的大厅里坐满了客人,碗筷碰撞和说笑声,烟酒的气味混着食物的香气四处弥漫。
他穿过大厅走进预订好的包厢。
圆桌铺着土黄色的旧桌布,座椅套着带污渍和破口的白色椅套,而贺辛一身精致的打扮坐在偌大的桌边,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两人短暂地对视一眼。贺辛看起来像是想打招呼的,可惜薛怀玉很不识趣地移开了视线,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她的斜对角。
能坐十几人的桌子只有他们两个,两人之间的距离能塞下一个太平洋。
“我还没点菜。”贺辛找了个由头,打破僵硬的气氛说了第一句话。
“我不吃,你想点就点,”薛怀玉回应道,“贺小姐今天应该也不会是真的为了跟我吃饭才见这一面的吧?”
他借着这顿饭的由头说要见贺辛,当然不是冲着什么狗屁相亲去的。他有事要跟对方谈。只不过没想到贺辛竟然也没有多问就答应了,想来她也另有目的。
“是你主动说要见我的,难道不该是你先说明来意吗?”贺辛的回答滴水不漏,显然也不是个容易吃亏的人。
“我的来意?”薛怀玉轻笑了一下,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烟,叼起一根自顾自地点燃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很好奇,听说薛汶早就拒绝了您,您看起来也不怎么待见他,怎么还在想方设法地要嫁给薛汶呢?”
燃烧的烟草也化作一阵烟雾,尼古丁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贺辛皱皱眉,说:“能把烟灭了吗?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关我什么事,”薛怀玉平静且没有素质地拒绝了,“你以为我会和薛汶一样温柔体贴?”
恶劣的态度让贺辛不由地皱起眉头,露出一丝不快,但她是个自我要求极其严格的人,所以这种情绪只短暂地出现了一瞬间,而后便被迅速地压下去了。
“商业联姻谈什么感情。”只听贺辛回答道。
贺家的家世不如薛家和段家,但贺家刚巧和薛家一样,都是做能源生意的,虽然主营的细分领域不同,但客户的业务范围难免会重叠得非常多。
别看薛汶平日里对待谁都是体贴有礼的样子,在生意场上的手段却是截然相反,冷硬铁血,几乎没有一点人情味。说到底他也是薛家手把手养出来的继承人,自然也有些一脉相承的风格。
但可想而知,这对于贺家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解决的方法不是没有,但比起别的方法下或多或少都要牺牲的利益,如果贺家能和薛家联姻,无疑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的理想方案。
贺辛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能嫁到薛家,她就能借这个身份把眼下的麻烦解决,也能得到父母的认可。
可问题在于,薛汶对于结婚的事情一直都态度坚决,哪怕贺辛主动在利益上做出退让,那人也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
而且,薛家还现在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以至于原本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位置也因此变得悬而不决。
只是贺辛虽然搞不懂薛汶怎么想的,但她了解薛家的作风——在她看来,押注在薛汶身上的胜率要更大。
所以为了能让事情顺利进行,她必须确保薛怀玉无法威胁到薛汶接管薛家的生意才行。
薛怀玉忍不住笑了。他发现贺辛给出的回答是如此似曾相识,竟和那晚薛父在餐桌上的说辞毫无二致。
“贺辛,你凭什么认为薛汶会娶你?”薛怀玉直接问道。
“我要嫁给薛汶自然会有我的办法,”贺辛也不是什么软柿子,面对薛怀玉嘲讽般的问题,她没有丝毫退让,甚至话里还有点威胁的意味,“反倒是你,薛怀玉,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与其在这边担心我跟薛汶,不如担心你自己。”
薛怀玉看着贺辛挑挑眉,说:“请教一下,我该担心自己什么?”
桌对面的人淡淡地开口:“你喜欢男人吧?”
薛怀玉不置可否,反而还玩味地笑了笑,紧接着对贺辛说:“薛汶也喜欢男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