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薛汶带着薛怀玉刚踏进公司就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无声骚动——一是因为薛怀玉那张脸很难不引起关注,二则是因为薛汶径直把人带进了办公室。
公司内的所有员工都知道,薛汶一向公私分明,非常有原则。今天却能把看起来和生意无关的陌生人带进办公室,言行举止还表现得特别上心照顾,想必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沈秘一边开始泡咖啡一边回答说:“好看,真的特好看。”
“说不定是情人!”业务部的hugo神秘兮兮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跟你说,我一直觉得咱们老板是gay。”
“不能吧,老板看起来挺直的。别是你天天肖想人家,自作多情了。”小许拿手肘杵了一把hugo,揶揄道。
hugo不屑地回应说:“哈——你们直女懂什么啦。除非是阳痿,不然我是没见过哪个像老板这么帅的直男,可以做到完全没有一点绯闻的。何况咱们老板还那么有钱。”
沈秘看似专心地站在咖啡机前,实则也在听同事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她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但心里早就闪过了不知多少个猜测,只是苦于对最后一丝职业道德的坚持,没法说出口。
比如,作为秘书,她很清楚自己老板的口味。薛汶喝咖啡加奶不加糖,今天却反过来,让她加糖不加奶,显然这杯咖啡不是泡给薛汶本人的,那是给谁的,答案呼之欲出了。
沈秘出去后,薛汶抽空看了眼薛怀玉。
那人依旧在沙发上玩手机。外头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进来后变得没那么刺眼了,有一小片光歪斜地飘落在薛怀玉的颈侧,照得那块本来就白净的皮肤像透明似的。
怪不得名字里带个“玉”字。薛汶心里感慨了一句。
尽管这人的脸上向来都没什么表情,但这不妨碍薛汶一看薛怀玉的神色就知道那人此刻已经无聊到极点了。
说来,他觉得“一无是处”这个形容安在薛怀玉身上属实是有点夸张。
从两人仅有的几次对话中薛汶就能看出,薛怀玉的心思灵活得很,脑子更是一点都不笨。这人之所以被形容得如此没用,大概率还是出于薛父薛母的主观想法。横向对比他就知道,以薛家对于继承人的变态标准来看,这世上百分之八十的人估计都是一无是处的。
但这一点怎么想都不是薛怀玉的错。
毕竟这人长这么大,过的都是正常人读书工作的生活,哪会懂得那么多豪门的人情世故和行为准则,就算是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也得花时间慢慢深入了解才能上手。
不过,有一点薛汶倒是不得不在意。
尽管找回薛怀玉之后,薛家对自己的态度和从前没什么不同,甚至可以说更宽容和善了点,但薛汶在薛家呆了这么多年,很清楚有些话不能只看表面,即使说这些话的是“亲生父母”。
虽然现在仍是他来打理薛家的生意,但薛父显然不会允许薛怀玉这个正儿八经的薛家大少爷真的对于生意的事情一窍不通,否则也不会提出让薛汶带他。而这也意味着他如今在薛家的角色并不是完全无可替代的。
所有沉浮商场的人,都不会缺少长远目光以及对于危机的预感。薛汶也不例外。他觉得有必要花点时间认真考量一下,薛怀玉究竟会不会变成一个潜在的威胁。
“……怀玉。”薛汶喊了一声。
薛怀玉抬起头,同时,似乎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闪过,转瞬即逝。
“这么叫你可以吧?”薛汶问是这么问了,却无意等对方点头回答,而是立刻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听说你大学读的是金融分析,这是公司本季度针对海外业务部分的报表,来看看?”
薛汶说着,拿起一份报告递了过去。
坐在沙发上的薛怀玉先是盯着薛汶看了几秒,这才起身走过来。把文件拿走时,他说:“你还听说我什么了?”
“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比如你乳糖不耐。”薛汶坦然地回答道。
“消息真灵通。”薛怀玉没什么感情地赞了一句。
薛汶忍不住笑了笑,好心提醒道:“薛家没有秘密。”
短暂的沉默后,薛怀玉忽然反问:“真的?”不知为何,他的语气有一种明知故问的笃定。
鉴于自己确实有秘密,薛汶批文件的手微不可闻地顿了顿,半晌,回答道:“真的。”
幸好,这次薛怀玉没有继续问下去。然而这人话锋一转,又说:“明天就是周末了,你今晚总该回家了吧。”
薛汶闻言,笔尖在纸上一点,最终还是把笔放下了。
他望着眼前的薛怀玉,开口道:“我不喜欢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猜测别人的心思上。都是一家人,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就直说。”
要说薛汶什么性格,他其实不太喜欢拐弯抹角。当然,名利场上不爱说人话的多了去了,他并非什么大人物,自然不得不顺应一下潮流,但放在平常生活中,他更希望周围人能有话直说。因此,无论是对下属还是对朋友,薛汶一直以身作则,尽可能地让交流的氛围能够简洁明了。
此刻,见薛怀玉久久不应声,薛汶向后一仰便靠在了办公椅里。他问说:“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回不回家对你来说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