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此刻在余晖的照耀下跳动着金光,衬的他那张侧颜格外干净。慕染时常想,若天神真的肯赐他一双眼睛,可能就是张惊世骇俗、人神共愤的脸了,不知要迷倒镇子里多少未出阁的姑娘家。
慕染想到这,不禁噗嗤一笑,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
“怎见到我就笑了,刚才想什么呢?”宋扬也没看她,整张脸微微扬起,沉浸在晨昏日光当中。
慕染叹了口气:“我想去易安城。”
宋扬嘴唇勾了勾:“想去易安城,也得有那本事啊。”
慕染撇了他一眼:“我知道自己没那本事,不用你特意提醒。”
两人陷入沉默,半晌后,宋扬再次开口试探道:“你……真想去易安城?”
慕染一怔,点了点头。
宋扬下定决心一般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这臭丫头就知道天天给我找事,你这次可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想着还啊。”
“宋十六你叫谁臭丫头……”慕染一偏头,却发现旁边的身影已经像鬼魅一般消失了。
“什么人情,怎么就又欠你人情了……”慕染自顾自嘟囔道,着实被他这番话摸不着头脑。
进行了一天的考核,第二天,老先生也学着科举的模样贴了张红榜在山门口。
红榜之首,赫然写着宋扬的名字。
慕染再次傻了眼。
在她的印象中,宋扬自打入了梵清山以来就一直表现平平,平日师兄弟辩论之时也很少参与,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远没有推牌九的那股热情。一有大考小考,成绩虽然不算垫底,每次也都在她之后。怎么这次居然都能考过大师兄?
师徒再聚首,清怀先生正式宣布让宋扬代表梵清山进京。可他终归是个瞎子,就算感知力再强,也看不了病人的表面之象。
宋扬笑了笑:“师父,这丫头已经跟我野惯了,不如让徒儿一并带进京吧?
她想到了黄昏时的没头没脑的人情,顿时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安排妥当的第二个清晨,皇宫的辇车又停到了梵清山的门口。
二人与众师兄弟告了别,慕染又单独去了趟南山找南风道人。老顽童的脸上难得没有呲起那一嘴的黄牙,神情有些落寞:“丫头,你倒是狠心,陪那小子就这么跑了,谁来陪我这糟老头子玩啊?”说罢闭上眼睛,努力想挤出滴眼泪来应景。
慕染嘻嘻一笑:“放心吧老爷子,我已经跟小柒说好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就让他多来南山陪您说会话。”
南风道人的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那孩子……会耍剑吗?”
“耍剑不会,犯贱倒是很有一套。”慕染哄小孩一般安慰道:“再说了,我又不是一辈子待在易安不回来,过些时日,等师兄看了圣上的病,小贰马上快马加鞭回来陪您可好?”
南山道人脸上那层阴霾并没有散去,一边嘀咕慕染没良心的小娃子,一边从破烂衣服的袖口掏出一柄短剑来,塞到慕染手中:“丫头,京城水深,不比梵清山民风淳朴,一定要谨言慎行,保护好自己。当年你上山,我和你师父抢徒弟,就让他抢了先。这些年你跟着他学医,跟我学的不过是些三脚猫功夫。虽然打人差点事,但你那逃跑的本事还是可以的。打不过的人千万不要硬抗,该跑就跑……”
她无奈地扶额:“知道啦。”
慕染上下打量着短剑,不知道南风道人是从何处拐来这么精致的玩意儿的,柄上还嵌着一块青白玉,看着不似是杀人的,倒像是贵人把玩的小器件。能从南风道人的破袍子里得出这么一个宝贝,她甚感意外。
“行了丫头,别让你师父和山下的柳公公等急了,快去吧。”南山道人冲她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山门口的清怀先生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宋扬一封信,说到了易安后可以投奔国师府。
她扶着宋扬上了马车,撩起侧面的窗帘,最后对梵清山做了告别。
五日奔波,慕染终于在晨光熹微之时看到了心念已久的易安城。
都城易安就是与他地不同,就连城墙都比其他地方高上几分、厚上几分,以绝对神圣威严的姿态俯视着无数每日从这里经过平民百姓。城上旗帜照耀,在晨曦中跳动着金芒,标志着南瑜国不可侵犯的神圣与伟大。
这种给人心中深植的压迫感与梵清山不同,后者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人叹为观止,而前者是用士兵手中的长刀,和城墙上的无数剑痕,严厉警告着心存歹心之人。
第一波换岗已经完毕,守城的士兵刚把城门拉开,门口就已经排上了长长的进城队伍,不过慕染他们是乘坐的是宫车,自然用不着排队查看通关文书,很快就驶进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