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恰恰好洒在二人中间,照亮了千秋的鼻尖,也照亮了银雀的眉眼。那人头发散乱,粘着泥土和细砂,整张脸裸露在千秋眼前极近处,然而他的右眼……带着惊悚的裂痕。
像破碎的玻璃珠那样,银雀的右眼睁得很圆,布满了龟裂。
“您的眼……”
“哈……”银雀长长地呼气,声音震颤得厉害,“怎么,吓、吓到了吗……”
“……”
“这就是,就是他们……”银雀的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气若游丝道,“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
那只右眼是玻璃义眼。
为什么讨厌别人站在他右侧;为什么在车上碰触男人的手;为什么对右侧偷袭的人毫无察觉……因为银雀看不见。
男人震撼得说不出只言片语。
因为失血过多,银雀的理智在崩塌。
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自己异常的亢奋,却无法收束住。他就那么看着千秋,左眼半阖,右眼碎裂,记忆如江海之潮,铺天盖地地涌来:“我,哈哈……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你好无辜,要给我陪葬……”
他说:“我不怎么想死……”
男人焦急地否决他的话:“不会的少爷,不会的……”
“哈,哈哈哈……”银雀低低地笑起来,不知是否是情绪影响到了信息素的分泌,甘草的气味越渐浓郁,又涩又甜,“你不是想知道吗,他们从我这里夺走了什么……是眼睛,一只眼睛,用……就用那种……很尖的,很尖的刀,将整颗眼珠完整的剜出来……”
啊,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明明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银雀至今还能回忆起每一处细节,记得那座山、那座暗无天日的空屋。他被成家的仇敌绑架,关进了狗笼里。
那些人借此想要挟成家退出官港承包的竞标。
“……一颗眼珠,拿去给父亲证明我在他们手上……”
而他的父亲拒绝了。
银雀不知他的父亲看到那颗眼珠时作何感想,反正他看见时,只觉得恶心想吐。
他在狗笼子里关了整整三天,最后得到了那把手枪——看守他的是那伙人中地位最低的家伙,也许他良心未泯,所以给了银雀这把枪,让他自己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