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抱起他,千秋才发现银雀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结实。他很轻,此时此刻头靠在千秋的胸口,手随意耷拉在旁,在行走间微微甩动。
成家的佣人们眼看着这情形,反应和司机如出一辙,既惊讶又不敢说话。他们只默默让开路,替千秋开门,以方便他把少爷送回房。
房间内月光正好,千秋腾不出手来开灯,索性直接进去,借着月光将人放在床上。
银雀当真是醉,醉得沾床时明明醒了片刻,却只睁不开眼。千秋侧坐在床沿,保持着轻柔的动作托起他的脚,将皮靴的绑带松开,替他脱下。
“热……”银雀轻轻哼了声,蓦地抬起手,落在领带结上,却没有力气扯开。
男人看着他,许久后才有了动作。
他欺身上去,替他的少爷解开领带,脱掉外套和衬衣只留下底衫。过程中银雀迷迷糊糊地配合着翻身,像是处在半梦半醒间,又实在腾不出力气睁眼。
千秋小心地替他盖上被褥,碰巧这时醉倒的Omega翻身蜷缩起来,赤裸的脚伸出了被褥外。男人带着隐隐热切的目光落在他的脚尖,犹豫片刻后才缓缓托起它,重新放回被褥里。
他如此美丽,是千秋见过的Omega中最美丽的那一位。
千秋的脑子短暂空白了一阵,回过神时他已经撑着床沿,伏身凑近了银雀的脖颈。男人高挺的鼻梁蹭过对方柔软的发丝,甘草的味道忽强忽弱,飘忽不定,却足够撩人。
他的鼻尖抵上皮质项圈,深深地吸气。
好香。
——
每个月初,银雀会跟成家老爷共进一顿晚餐,是种规定。
其他时候成老爷都住在郊外的宅子里,很少会和银雀见面。老爷年过半百,人却很精神,尤其是看人的眼神,犀利又精明,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穿。
银雀不喜欢和他见面,但仍恪守着规矩,每个月第一天必定会去郊外陪他的父亲吃一顿晚饭。
长长的餐桌上,父子俩各居一端,沉默地吃着盘里的佳肴。
成老爷用餐刀切着牛排,锐利的目光一遍遍从千秋身上扫过,突兀地说:“这就是成奂最近给你找的随从?用着顺手吗。”
“谢谢父亲关心,还不错。”银雀道。
他们长得并不相像,非要找共同点的话,大约只有同样漠然的态度称得上像。
很显然,银雀这张如花似玉的脸随了母亲——那是位很漂亮的女性Omega,千秋依稀听下人们闲说过,成夫人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两个儿子。而成老爷用情至深,至今身边都没有再娶,身边只有成奂这么一个随从陪着。
“殷家托人递了帖子来,说是殷家的独子想娶你。”成老爷道,“我回绝了。”
“冲官港来的?”
“应该是。”成老爷接着道,“你身边一直没人也不行,洛夫斯的儿子你不喜欢,你自己喜欢哪个Alpha带回来也可以……我们家需要一个Alpha,你知道的。”
“……”银雀垂着眼帘,并不回答。
“殷家会这么做也正常,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殷家,”银雀冷笑了一声,“想娶死对头家的Omega,殷家果然够不要脸。”
成家在帝国号称第一,但也绝非无人能敌——殷家就是成家最大的敌手。
几年前,殷家还是西部地区的地头蛇,突然转向帝国中心发展,发展的策略和以前的成家如出一辙,很快便在王都站稳了脚。成家老爷一开始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等察觉到这将会是成家的对手时,殷家的势头已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遏制住了的。
如今,从下面的赌场娼馆,到明面上的茶酒烟,再到供给护卫军的用品,几乎样样殷家都插进了一脚,甚至还想从成家手里剜走官港的承包权。
“然后下周……下周你得去东部。”成老爷继续道,“除了工厂的事,还有谢尔侯爵的就任仪式,他现在炙手可热,这份关系之后派得上用场。”
“我知道了。”银雀擦了擦嘴,优雅地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他并没有任何再多说的意思,只朝对面的人弯腰鞠躬,然后便转身离开。
成银雀什么都好,偏偏是个Omega。
Omega意味着他有情热期,他会被Alpha轻而易举地控制;他必须要让他们家这一脉继承下去,不然就会被成家其他的分支侵吞到骨头也不剩;他必须生育,所以他必须有一个强大的Alpha做他的靠山。
这是银雀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但一面对他就想吐。
他脚步飞快,甚至没注意千秋是否有跟上来;但刚走出那栋建筑,风衣便搭上了他的肩头。
千秋说:“晚上风大,少爷小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