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清亮。
手握着刀柄迅速地划开熟牛肉,刀剁着砧板作响。
炉子上还炖着粉丝煲,香味四溢,他熟稔地用刀抬起牛肉片,放进煲汤里焖煮,盖上锅盖,正在这时候,腰间摸来一双手臂,后背也牢牢地贴上温软,只听她慵懒的嗓音响起:“阿年,我好饿呀。”
许初年低低的笑,“嗯”了一声,拿起砧板上剩余的卤牛肉片,伸到她脸边:“吃这个。”
她的脑袋便从他背后探出,身体前倾,咬住牛肉片。
天花板的角落被油烟熏的发黑,厨房不大,却盈着满满温情,他又从冰箱里取出番茄鸡蛋,还有火腿肠,全放进煲汤,她就守在旁边,直到他关火,才利索地收拾出碗筷摆上餐桌。
她实在饿坏了,迫不及待地拾起筷子汤勺,他一放下煲,就过去先嗅了嗅汤汁鲜香的味道,眼睛顿时弯成月牙儿那样,露出糯白的牙,欢喜的叫道:“好香啊。”
许初年脚步发轻,搬起座椅挨到她旁边,紧紧地挨着她坐,见她先喝汤,再将粉丝仔细地缠上筷子,送进嘴里,美滋滋的笑,自己才提起筷,一边吃一边灼亮的注视着她,碗里的热气升腾,熏得他两庞不由自主地透粉,就痴痴的望着,咬住筷子。
苏南沫一回头,正对上这种神色,他也不躲,亮亮的看她,她再看两个人座椅间的距离,比以前更近,如果不是他刻意缩着手肘吃饭,肯定会相互碰到。
怎么更黏了……
想起医生的警告,她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怎么回事,肯定是不久前她的心软导致的,让他的黏劲变本加厉了,彻底坐不住,放下筷子:“阿年,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许初年应了一声,直起腰。
她便直截了当的说:“后天是高中同学聚会,我想去。”
他怔了怔,脸庞的那一抹粉慢慢浅淡,脱口道:“我陪你!”
苏南沫立即严声拒绝:“不行。”继续说:“我去农家乐,估计得要大半天的时间,你就在饭馆帮助阿妈。”
她拒绝的如此利落,对比以前对他的态度,这一次显得略残忍,就听“咣”的一声,却是他手中的筷子狠狠戳进碗底,她受了吓,而他的脸苍白,眼眸黑沉沉的,渗着彻骨的寒气。
“不行!”
“我要去!!”
苏南沫挑眉,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越到关键点,她越能心平气和:“之前你要我辞职,我辞了,你要我陪你去庆乡我也跟你去了,但是阿年,人的耐性都是有底线的,我答应了你这么多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自由?不要让我透不过气,好吗?”
许初年听得发愣,无觉间捏紧了筷子,她前后表现差距明显,以前就算拒绝他,也会说的委婉,他的思维本身就活泛,当下飞快地运转起来,轻易的猜到跟心理医生有关。
那个人,是完全没把他的警告当回事。
他眼底隐过阴鸷,外表则黯黯的对视她良久,见她目光坚定,他撇了撇嘴,低下眼帘去看碗里的粉丝汤,顿时胃口全没,“……好,那你去吧。”他埋头生硬地挑起粉丝吃。
苏南沫却是不信。
不会吧,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她刚刚已经做好长谈的准备来着。
第二十八
他话是那么说,却执拗地没有拉开座椅,依旧离她很近,提起筷子又夹起粉丝,弯下后颈来,发丝下延伸出一片白肤,乌黑的睫遮着眸,抿着粉丝,她见他在生闷气,只能默默的提筷。
吃过午饭,他也是一字不吭,端起碗筷去厨房刷洗,而她记着洗衣机里堆放的脏衣服,就去卫生间忙。
机箱震起隆隆的响。
苏南沫折回房间,书桌上,被清空的背包松软的倒在一边,霍然想起来,还没发现他用过的手铐和匕首,那些东西不能通过安检,应该是他到云宁后买的,她抓住背包一提,便感觉到内袋里有重量,伸手去掏。
是自己的手表。
去云宁出差的第一晚,因为喝多了不舒服,她急匆匆地回酒店想早点睡,洗澡的时候自然地脱下了它,然后一直没记起过。
想着,口袋一阵震动,是阿妈打来的电话。
她放下手表,接听:“阿妈?”电话里的却是娇柔的声线:“小沫,是我,肖阿姨。”
她惊奇:“阿姨?”
厨房窗外,铅云堆积着显得沉坠,而窗子这边,哗啦的水流声。
苏南沫从卧室出来,已经穿好外套,情绪暗滚着,指甲无意识的掐进手心里,摩挲了一下,看他在洗碗池前,腰身修挺,叫道:“阿年。”那洗锅的动作停住,过会又继续,将洗干净的不锈钢锅不轻不重地搁灶台上。
“阿年,我去一趟阿妈那里,你不要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