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没有接他的杯子,直问:“做错了何事?”
“做生意嘛,总需说些让人喜欢的话,今日我打点一个大人物,随口夸了句他‘血统高贵’却被那位大人骂了出来。”他连连叹气,继续说:“这时我才想起来,今日姑娘在清晨教导我的话,我竟全然没有明白。”
红叶微微一笑:“那位大人是不是以为你在骂他?”
魏清波点头如捣蒜:“他便是如此说的。”
在湖东诸国,世家大族皆是以自己的门第血统为傲,每个国家甚至都有专门考察族谱的官员,却独独唯有黎国格外特殊。
即使是游走各国,聪慧灵敏如魏清波,也碰了一次钉子。
“黎国以平民立国,国内实行军功制,别说封王拜相者少有贵族,便是皇族往上数也是平民,国内便不强调血统,唯一讲血统高不高贵的地方,在马厩里。你今日说那大人血统高贵,在黎国人看来,是骂他畜生。”
魏清波恍然大悟,豁然开朗,脸上笑容粲然。
他忙举起杯子:“若是此番买卖谈成了,姑娘便是魏某的大恩人。”
商人最是容易夸大其词,红叶并不被其夸飘然。微微一笑:“大恩人不敢当,举手之劳罢了,便祝公子接下来一路顺风。”
红叶没有再多言,匆匆上了楼,此时已是傍晚。
她已经将所有的金银珠宝皆换为银两,今日再休息一晚,明天早上便可启辰出城,好在今日乐昌还算平静,没有大肆追捕她。
按理说,今天早上,春儿应该发觉她消失了,现在应该全城搜捕她才是。
可真实的情况是,没有人发现她消失了。
为今之际,只有一种可能了。
姬临涛知道她离开了,但并没有打算寻找她,反正如今雪柔在府上,想要安抚瑞国旧民,只需将雪柔立为太子妃,岂不是更好?
既照顾了政治格局,又不委屈了他的心上人,还给了红叶自由。
本是她期待的情况,不知为何,红叶心里却仍旧堵得慌,她总以为一日夫妻百日恩,姬临涛再不喜欢她,总归是在意她的。
可现在血淋淋的事实摆在她面前,冷酷地告诉她,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
人总是不该将自己幻想得太重要,像个孩子一样,以为天要下雨是因为自己痛苦,伤心了哭就必须被人怜悯,其实谁也不在意你。
现在整个世间,陪伴她的,大概只有午夜从窗间吹进的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