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麦阿萨这场病,宋曼姬说起生死,格外敏感。忽然就觉得儿子从出生到如今,种种遭遇,莫不是伶仃无依、孤独终老的征兆。一把坐倒在椅子上,痛哭起来:&ldo;小隐……我苦命的孩子……&rdo;宋微不理解,喜欢男人,怎么就苦命上了。看母亲如此伤心,也十分不好受。竭尽全力软语哄劝,总算劝得宋曼姬渐渐止住哭泣。最后,宋曼姬道:&ldo;小隐,娘管不了你喜欢谁,只是你总得找个伴……人总得有个伴……&rdo;宋微赌咒发誓,一定努力找伴,绝不会自己孤零零过日子,等母亲忘了纠结男人女人的问题,终于从麦府离开。这时已是深夜,幸而同属蕃坊,没有宵禁的问题。被母亲这一番痛哭,宋微头都是晕的。推开自家院门,房里居然亮着灯,才意识到已经过了独孤铣平日上门的时刻。关上大门,也不管人看不看得见,冲院子里立着的两个黑乎乎的影子点点头。走进房间,独孤铣问:&ldo;怎么回来这么晚?&rdo;&ldo;去看我娘了。&rdo;扯起嘴角苦笑一下,&ldo;她知道我跟男人混在一块儿了,差点没拿眼泪把我淹死。&rdo;独孤铣没想到是这样,摸摸他的脸,没说什么。&ldo;我先去喂牲口。&rdo;独孤铣拉住他:&ldo;都给你弄好了。等你有事。&rdo;起身敲敲窗,秦显提着个大麻袋进来,扔到地上,招呼一声,出去了。&ldo;人是我亲自动手抓的,他们只帮忙拎了一段。好大一摊肥肉,死沉死沉,比口猪重多了。&rdo;宋微这才听明白,是把翁寰那死胖子抓来了。独孤铣将袋口解开,让宋微验明正身。但见翁寰被绑成一个大肉球,嘴里塞着破布团子,昏迷不醒。宋微道:&ldo;没让人发现吧?&rdo;独孤铣笑笑:&ldo;今日翁公子与友人在东郊赛马,一马当先落了单,正好。我想着你没准要自己动手出气,干脆拎过来随你处置。&rdo;宋微抬脚踢了踢翁寰圆滚滚的屁股:&ldo;这一身厚肥膘,累死我也揍不出坑啊。&rdo;独孤铣看着宋微:&ldo;小隐,我记得你说要他一个月下不了床。&rdo;宋微敛去笑意:&ldo;嗯,一个月。这厮值这个价。&rdo;独孤铣点点头,还用麻袋将翁寰脑袋套上,解下腰间佩剑,目测一下位置,握着剑鞘敲下去。&ldo;咔嚓!咔嚓!&rdo;两声脆响,准确无误敲断了两根胫骨。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法把人弄昏的,敲得那大肉球连弹两下,居然没醒。宋微在旁边听见那声音,禁不住跟着抖了两抖。独孤铣笑道:&ldo;嘴上说得狠,其实也没多大胆子。&rdo;补充一句,&ldo;这样动静小。过一会儿人醒了,保证疼得他哭爹喊娘,生不如死。&rdo;拍拍窗户,还是秦显进来,拎着麻袋不声不响出去了。宋微在床沿坐下,因为独孤铣那句&ldo;哭爹喊娘,生不如死&rdo;,想象一下,心里痛快得很。笑嘻嘻抬头:&ldo;咱们喝一杯如何?&rdo;独孤铣在他身边坐下:&ldo;好极。&rdo;很快把矮几摆上火炕,也不用菜肴,一壶酒平分两半,一人一大碗,互相碰了碰。宋微刚要喝,却见独孤铣将碗放下,改为跪坐姿势,双手撑着几案,满脸肃然:&ldo;小隐。&rdo;酒碗停在唇边,等他下文。&ldo;小隐,我……&rdo;独孤铣吸口气,一字一句,仿佛铭刻碑文般凝重而缓慢:&ldo;我无法承诺你太多,但是我可以保证,从今往后,独孤铣心中只有你宋微一人,必定倾尽所有对你好。以你之哀乐为哀乐,以你之好恶为好恶。绝不会用你的亲人威胁你,更不会在灾难来临时抛下你。我将与你共同面对生之艰难,死之恐惧。用我所有的力量保护你,爱惜你,全心全意,一生一世。&ldo;所以……小隐,我请求你,跟我一起回京城。&rdo;宋微低头凝视浅碧色的酒液。半晌,轻啜一口:&ldo;好。&rdo;千重帆过唯伊是,百炼钢成绕指柔宋微的打算,自己跟穆家商队出行,到路上再与独孤铣会合。他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不料独孤铣二话不说便点了头。没想到侯爷自我批评和自我完善的能力这么强,宋微心中畅快,抱着他脖子软绵绵道:&ldo;我想把它们都带上,好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