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悉心地培养他,把他带到了父亲所能触及的大人物面前,让他见识了什么是京城的繁华,什么是边疆的荒芜,什么是百姓的疾苦,什么是贵族的奢侈,什么是平庸的官员,什么是名臣的光芒。而姜宪则把他带到了顶阶的贵族圈里,让他有机会去和这些人对比,让他有机会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的差距在哪里,让他能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李谦望着姜镇的目光灼热得能烧出个洞来。姜镇元却像一无所察。他的声音低沉冷静而优雅:&ldo;太后娘娘,正因为姜家世代忠烈,所以才谨尊圣旨,听从皇上的差遣。微臣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是到了黄泉碧落,见到了先帝,见到了太庙里的各位先贤先烈,微臣也无愧于心。&rdo;曹太后冷笑,道:&ldo;你就不怕飞鸟尽,良弓藏?&rdo;姜镇元还没有说话,赵翌听着却急了起来,他上前几步,大声喝道:&ldo;母后,要不是您把我逼得没有办法了,我怎么会请镇国公帮我主持正义,我又不是那喜欢揽权的人,只要母后您愿意退居内宫,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孝顺、敬重您的!严阁老他们。我也不准备追究了。镇国公奉命行事,更应该得朕看重才是,朕怎么会去责怪镇国公!&rdo;李谦听着在心里暗暗叹气。难怪姜家要留下曹太后了。瞧瞧皇上说的这几句话。严阁老是内阁首辅,文官之首。他既然是曹太后的人,曹太后还政之后,皇上就应该让严阁老致仕,重新选拔自己的人。这还没有怎样。曹太后一句话。皇上就承认把严阁老留下了。以后就算是曹太后退居内宫,严阁老知道自己是曹太后保下来的,以后朝廷上的事纵然不敢公然地违抗皇上。但可做些手脚,让事情随着曹太后的意思发展,完全可以瞒得过像皇上这种从来没有亲政过的人,那些朝臣又全是些老奸巨滑之辈。一旦看清楚形势,谁还会把皇上看在眼里。曹太后没有垂帘一样的听政……还不还政,有什么区别!姜镇元难道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性格?帮个这样的烂泥,得用多少力气才能扶上墙啊!或许是,姜镇元想把姜宪嫁给赵翌?可赵翌和自己的ru母搞在一起……这也无所谓吗?他到底有没有把姜宪当成自己的侄女?李谦再看姜镇元。目光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姜镇元也在心里叹气。他没有想到皇上这么不中用!要是没有姜宪提前示警,他这一路走下去,恐怕最终只能让姜家背个不忠不义的罪名了!他不敢再让曹太后说下去。曹太后再多说两几句。皇上还不知道要许下什么诺言,说不定最后把他也给卖了。毕竟现在曹太后最恨的就是他了。&ldo;太后娘娘。皇上一片孝心,朝野共睹。&rdo;姜镇元步履稳健地走了过去,道,&ldo;夜深露重,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回到德辉殿去。明天臣等还要给太后娘娘拜寿,皇上也可趁机见见几个从边关赶过来的总兵!&rdo;姜镇元的话提醒了赵翌。是啊!他才是皇上。他才是天下之主。他才是那个让群臣敬畏,让嫔妃们巴结,内侍们奉承的人,走在哪里都是众人焦点的人……赵翌给自己的母亲行了个礼,笑道:&ldo;母后,镇国公说的对,现在还是回德辉殿歇着好了,朕已经吩咐了汪几道,明天由他代表文臣给母后念祝寿词,他此时应该已经在给母后写祝寿词了……&rdo;如果姜宪在这里就能听明白。此时的内阁首辅是严华年,赵翌亲政之后,严华年被迫致仕,换上了现在在内阁论资排辈排在冷静姜镇元看着赵翌如孩子般雀跃的表情,有片刻间很是怀疑把社稷交给赵翌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可事已至此,他就是不适合,他和那些支持赵翌的人也只能拖着赵翌前行了。他恭敬地给赵翌行了个礼,沉声道:&ldo;皇上好好地劝劝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管怎么说也是生养您的人,她会还政给您的。&rdo;这完全是句废话。曹太后肯定不会因为赵翌的三言两语就放下手中的权力。纵观历史,没有一个摄政太后能完全还政给皇帝的,不然就像失去了武器的将军,只能在敌人面前俯首听命,没有了自保的能力。但是多的话,又不是他能说的,至少那些挑衅母子关系的话不能从他的话里说出来。这种事,还是交给那些文臣,交给内阁的那个汪几道好了。姜镇元道:&ldo;皇上,太后身边还有些身强力壮的内侍,我这就去把人绑了,其他的事,皇上还是和简王、汪阁老商量为好。臣只是个武将,有些事未必想得周到,想得对。&rdo;赵翌得了姜镇元肯定的答应,已是踌躇满志,闻言立刻点头道:&ldo;姜爱卿辛苦了!母后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两家是姻亲。若是姜爱卿我都信不过,这世上就没有我信得过的人了。母后身边的那些人总是喜欢狐假虎威,我从前是看在他们服侍过母后的缘故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如果母后还政于我,这朝廷内外还是气象一新的好。母后身边的那些人,就有劳姜爱卿帮着清理清理了。&rdo;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前面正虚扶着太后的李谦。迟疑道,&ldo;这个人我要是没有记错,应该是福建总兵的儿子,在坤宁宫当侍卫的那个,他怎么会在这儿?等会我和母后还有些话说,让他出去候着,姜爱卿也一并把他给处置了吧!一个外臣掺和到这里面总归是不好。&rdo;姜镇元弯腰低头应&ldo;是&rdo;。赵翌非常的满意姜镇元的态度。从前他就对他很尊敬。可那尊敬里透露着几分疏离。不像现在,有种俯首称臣的顺从。难怪人人都要当皇帝。母后垂帘听政之后怎么也不肯把国玺交给他。赵翌扬着脸,意气风发地跟在了曹太后的身后。姜镇元让人去请简王和汪几道。自己去收拾曹太后身边的人去了。※德辉殿还是原来的那幅模样。鹦哥绿的帷帐,楠木的架子c黄,雪白的高纸纸窗棂,临窗大炕上铺着新换的腥腥红五爪云龙捧寿团花的坐垫。西洋进贡的黄铜老花镜还丢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