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我和李敬之在途径这一幕时,他曾戏说,下次得空完全可以报复一下早晨说我的那几个人。我不置可否,不过从中可以看出,李敬之确实有做锦衣卫的天分。
之后,百官进了宫,便是奏乐迎天子,这也是最需要我们的时候了。锦衣卫分下有十四所,其实并不是所有锦衣卫都要参与这个环节,只是我们是属于亲军所,也就是天子近卫,皇帝的贴身保镖,所以起早迎圣就成了每天必备的一关。
早春的风吹得人哆嗦,佥事,同知,基本上都属于站在前面的那一排,而后便是官职依次排列,我虽然站在李敬之的后面,但他也没能替我遮挡了一丝风。
我们从乾清宫迎了皇帝便一路浩浩荡荡的往太和殿去。期间,我偷偷瞥了一眼龙辇上的嘉靖,袖里揣着一暖手炉,神情凝重,未看出什么喜怒哀乐的情绪,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大概觉得他是不高兴的。毕竟这么一大早就要被拖起来喝冷风,就算是个皇帝也不乐意。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太和殿的朝会还没进行到一半,就有人的折子就被甩到了地上。
“这是谁写的?”
“臣霍韬。”我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早上说着要弹劾我的,我再瞅了一眼殿上的嘉靖,这脸色着实不能说好看,我心想这位霍大人估计是等不到弹劾我的那天了。
“哼,好一个巧伪趋利,不知这夏言是趋的谁的利,你是否连同朕也要一起骂了!”
“皇上,臣不敢。”
“你既呈得上这番话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在悄无声息的一阵沉默过后,嘉靖发话了:“拖出去!杖二十!”
“皇上!”那人惊讶的看着殿上的嘉靖。
然而没有人会等待下一刻,因为李敬之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就让锦衣卫从朝堂上带走了这位还一脸糊涂的大人。
十三、十四、十五······
李敬之监刑,我就蹲在太和门的门口数着板子,看着这位大人由一开始的撕心裂肺喊到有气无力。
二十。
“停!”
这位前一秒还说着要奏我的霍大人,现在屁股上血淋淋的一片,连抬眼的力气都使不出来,真是苍天好轮回,报应饶过谁。
“下手这么重,别回家没几天就死了吧?”
李敬之道:“放心,没上头的令,哪敢打死人,用的硬板子,回家歇两天就好了。”另一边,他已经差人将霍韬架着朝宫门外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硬板子的二十下,也有的他吃苦头了,刚才我可没让人留情,算是帮你报了早上的仇。”说着,他故意的向我眨了一眼。
这么一听,心里头又舒服了很多,看来做一个锦衣卫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
晨曦的阳光出来了,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十字的光晕,陆陆续续的官员开始从太和殿里出来,不同于朝上的肃穆凝重,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一样的表情,其中更有人被三五成群簇拥着出来。
那簇拥在中间的老者明显是类似领头的模样,又听他们称呼张大人,我猜测是首辅张璁了。而锦衣卫向来只管拿人,听皇上的意思,这样的党派附庸于我们是很忌讳的。
现在辰时,是官员们下了早朝去往各自府衙办公的时间,我与敬之也准备回去,但中途有太监来报,将他召去了北镇抚司,剩下我一人从皇宫里独自回去。
就在这时,身旁撞上一个人影,“诶呦!”
我停下脚步,发现对方是个仪表堂堂的长须官员,他有些慌乱,但仍不失礼的朝我作了一辑,“是在下的不是了。”
我也还礼:“误会而已,也是在下的不是。”我仔细打量才发觉这人很是眼熟,突然间想起他就是方才朝上霍韬要弹劾的夏言。
“夏大人这般行色匆匆可是有何要紧之事?正好我回南镇抚司,与你行人司也算同路。”我主动招呼他道。
“不了,不了,今日怕是不得同路了,改日吧。”没等再多寒暄几句,夏言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似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他这么急着去哪儿,赶着回家吃饭吗?看着夏言跑起来飞快的身影,我心中充满疑惑。
然而这样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背后一声大喝:“站住!”
我回过头去,那一刻简直令我目瞪口呆,一群身着官服,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官们现在全部卷起了袖子与襟袍,不顾一切的朝这边跑来,那脸上写满的愤怒表情,仿佛是吃人的野兽,要撕碎前面的一切。
“站住!抓住他!”
我不知道面前的这一切是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思考太多他们是冲着谁去的,因为那刻我的脑子里也只剩下了跑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