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在医院做了套全身检查,直到确认连头发丝都没少一根,秦翊衡才算放心,无视秦小满期待的眼神,让江南把小孩儿送回秦家大宅,自己又返回公司。
秦家的家族企业,恒礼集团,位于岚城最核心地段,高耸入云的双子塔,无论在城市的哪个方位第一眼都能望见,是秦翊衡外公秦昭礼一手创建的商业帝国。
入夜,部门里的人已经得差不多了,办公区一片漆黑。秦翊衡一路在黑暗中走到办公室,没开灯,静静站在落地玻璃前,攥紧的手背绷起道道青筋。
半晌,狠狠地呼出一口气。
幸好秦小满平安回来了。如果秦小满出事,他难以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不多时手机响了,江南把秦小满送回了家,电话背景音里传来方姨呼天抢地的哭声。
秦翊衡静静听着,仿佛情绪也随着方姨的哭声得到了宣泄。
江南在电话里问:“翊衡总,那周老师……”
周老师是秦小满的住家家教,支开方姨,又找借口带秦小满来公司找秦翊衡,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到楼下,司机去停车,她带秦小满先下了车,对着大厦玻璃墙补个口红的功夫,秦小满就不见了。
秦翊衡握紧电话,冷冷道:“辞了,重新找。”
当晚,秦翊衡睡在办公室,回家已经是第二天深夜,过了秦小满的睡觉时间。
三层欧式风格的别墅静静矗立在庞大的庄园里,背后是茂密无边的树林高山,夜色浓重,空气中弥漫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感。
客厅透出光亮,秦翊衡穿过花园进了门,方姨还没睡,在等他。
秦翊衡在玄关换鞋,道:“不是跟您说别等我了,早点休息。”
“谁等你了。”方姨举着一张纸,迫不及待走过去,喜滋滋地对秦翊衡道,“你看。”
秦翊衡接过一看,只见那a4大小的白纸上是一幅铅笔画。
“小满画的。”方姨道。
两人对着玄关顶灯研究半天,不确定秦小满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圆圆的脑袋胖乎乎的身体,像只熊,却是站着的。
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秦翊衡还是很感动,秦小满上了那么多节美术课,从来都画歪七扭八的线条,如此成型还是头一回。
秦翊衡欣慰地想着,面上却始终淡淡,没有表现出来。
方姨滤镜比他还要厚,仿佛秦小满已经是斩获绘画金奖的大画手,将纸从秦翊衡手里抽出来,捧在心口位置。
“小满太厉害了,这么小就画的这么好!我看着有点像那个什么谁,就那个姓毕的。”
秦翊衡:“毕加索。”
“对,就是他!”方姨道,“明天我就让人裱起来,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秦翊衡难得地笑了笑,照例喝一碗糖水,嘱咐方姨道:“这个糖分高,您别喝。”
方姨一门心思欣赏秦小满的画,应付道:“我不喝,我就煮给你喝。”
“米面也要适量,多吃粗粮,下个月我陪您去复查。”
“知道知道。”方姨看秦翊衡一眼,“就你爱操心。”
秦翊衡放心了,喝完后去书房看了会儿文件,躺在床上却失了眠,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秦小满的画。
或许秦小满在绘画上有些天赋,是不是该着重培养?哪天去看姐姐姐夫要跟他们说,又猜测这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第二天一早,秦翊衡顶着黑眼圈,去公司前先绕道百货商场,把不同尺寸、颜色、姿势的玩具熊各买一个,写了地址让人送到家里。
晚上,他依旧卡着秦小满睡觉的那个点回去,客厅已经挂上了秦小满的画作。秦翊衡就着小侄子的大作喝了碗糖水,喝完却没立刻走,坐在餐桌旁看了方姨一眼。
方姨明知故问:“干嘛,不好喝啊?”
秦翊衡没吱声。
“想知道小满喜不喜欢那些熊?”
秦翊衡咳了一声。
方姨看着他,想说“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不会早点回来自己问”,但秦翊衡已经够苦了,大晚上她不想让秦翊衡不痛快,只能在心里把秦家上下骂了个遍,而后道:“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秦翊衡唇角微微翘了翘,然而方姨一句“但是”又让他心脏一提。
方姨回想着,秦小满看到一屋子玩具熊惊喜得不得了,沙发摆不下就摆地毯上,满满当当一客厅,这个搂一下那个抱一下,然后在每只玩具熊的脸上戳了一下,表情逐渐严肃。最后走到方姨面前,也在她脸上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