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长女杜怀月八年前随杜家入京,正巧碰上皇上选妃,她无婚约在身,只能辞了父母入宫,又因容貌清丽出众,气质如兰,被俞成帝一眼看中,赐居兰倚宫,如今已是才人。
入了宫门,便见道路宽阔纵深,杜玉岚跟在刘本身后,金色的瓦片不时闪过耀光,又倏地没于宫墙投下的影。
初见时觉得华贵雄伟,待成为宫中之人,只剩寂寥。
“今日的后宫,多了丝生气。”掌印公公突然道。
杜玉岚一怔,随他停下步子,却见不远处宫门大开,其上悬着朱色牌匾,“兰倚宫”三个墨字端正醒目。
几棵西府海棠于院里盛放,蓬勃的淡粉色,氤氲了周边的艳色,花下的小丫头穿着翠绿长裙,拄着扫把扫着花瓣,瞥到宫外的影,尖声唤道:
“二姑娘来了!”
她扔了扫把便往屋里跑,正碰上屋里人快步走出,赶忙拉着她的手,欢呼雀跃道:
“主子看,二姑娘来了!”
步摇轻晃,单髻正戴金花宝石钗,一对金银蛾扑花鬓簪配于耳边;莲步轻移,绛紫色刺绣妆花襦裙翻飞,绣花鞋于花瓣上轻点,带起几瓣粘在裙角。
蛾眉轻蹙,明眸似含水光,分明是极琼花玉貌,却透着薄愁。
“二姑娘这回入宫,同才人好好说说话吧。”
刘本留下一句便走,并未再耽搁,待杜怀月走至宫门时,瘦长的身影正消失在角落。
“方才是谁领妹妹过来的?”杜怀月执起杜玉岚的手,只看到在宫墙上一闪而过的影。
杜玉岚早已按捺不住,同小时候一样歪头靠在姐姐肩上,姐姐身上仍是淡淡的皂角香,让她自入宫时生的拘谨瞬间消散不见。
想到姐姐的问题,她答道:“是内官监的掌印刘公公。”
杜怀月怔一下,随即柔了眉眼,抚摸她的头,轻斥道:
“快成大姑娘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在殿外就搂搂抱抱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听了这话杜玉岚愈发无赖,像八爪鱼似的紧抱着杜怀月不撒手,哼哼唧唧的哪还有在街坊里的爽快泼辣样,闷声说:
“两年多没见姐姐了,岚儿想死姐姐了。”
杜怀月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两人在殿外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又牵手进了兰清殿。
殿里还是那般绮巧的装饰,天青色烟雨的屏风透着皖南的影,一边的青瓷抱月瓶里却插着枝朱砂梅,梨木案几上摆着棋盘,寥寥落了几子,柳叶瓶苍翠欲滴,未置花枝。
杜玉岚开了匣子,轻轻拿起那枝槐花插到柳叶瓶里,却还是有半干的花朵飘零落下。
她轻叹一口气,道:“今年的天太热,这已经是杜琢挑的最嫩的枝了,却还是枯了一半。”
杜怀月把落花收进手帕,俯身轻嗅,几息后才抬头,道:
“能嗅到这股花香已是足够。”
杜玉岚心里一紧。
姐姐是想家的,入宫八年见到亲人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回相见是两年前的中元节宫宴上,姐姐坐在上桌,与他们遥遥相望,整整一晚没说上一句话。
琉璃酒盏交错,烛光满室,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引得惊叹声连连。
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杏眼,藏着落寞,又似察觉到不妥,远远地朝她执起酒盏,勾起一个浅笑。
一杯酒落肚,上桌已没了人影。
杜玉岚将柳叶瓶搁在案上,定定地望着棋盘。
“姐姐若是喜欢,我可以经常带来府上的花,待槐花谢了我便折荷花,秋里从带菊花,冬里就带腊梅。”
她沉声道,目光幽深,似下了决定。
杜怀月一惊,忙举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疑惑道:
“白日里没发烧,又在说什么胡话?”
杜玉岚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环顾四周,杜怀月知道她的意思,忙呵退了周围伺候的丫鬟。
杜怀月手心微冷,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杜玉岚的手心传来,她声音很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