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琮不知,他在时昔尔心里又多了个人设:叛国贼——影帝——白眼狼。
两人一时无话。沉默间,菜肴陆陆续续呈了上来。
三脆羹、咸豉爆肉、莲花肉饼、胡椒醋鲜虾、羊肉水晶角儿、糖蒸酥酪……炊金馔玉,让人食指大动。
时昔尔刚才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正饿了,抛去心里那丝异样,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动。
沈知琮也不多言,收敛了情绪回过神,面上恢复了淡淡的模样,开始用膳。
两人自小在侯府长大,言行举止皆有规范,食不言是最基本的教养。如此样貌出众的两个人,在环境别致的包间优雅地用着膳,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时昔尔心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境地。
天啊,吃饭不说话这个规矩真是害人!维持大小姐的体面简直让人憋得慌,就这样吃到结束,接下来我还怎么继续套他的话啊?不行不行……时昔尔面上淡定从容地小口进食,险些抓心挠肺。
吃到半饱,时昔尔终于忍不住了,决定打破沉默。
“对了,这顿既然是庆贺你当官,没有酒水助兴可不行,咱们多多少少意思一下,昂?”时昔尔对沈知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沈知琮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斟酌着回道:“小姐,你一个名门闺秀,与我单独出门在外,在这雅座里对酌怕是不妥。”
“不妥不妥,你哪来那么多不妥?你放心,本小姐酒量好着呢,不会做出逾越之举!”时昔尔不耐烦了。
沈知琮被她突然的发难弄得愣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又为何?难道你个大男人不会喝酒?”时昔尔继续咄咄逼人。
“……”
“不会,还是不能?”
“……”
“你……你该不会,有、有隐疾?若是因为这个,你早说便是!本小姐不会逼你。”
“……不,没有。”沈知琮放弃抵抗般,长呼了一口气,道,“小姐有如此兴致,沈某也不好扫兴,那便陪你饮一杯。”
时昔尔给自己点了一壶蔷薇露,又给沈知琮要了一壶紫金泉。
酒一上来,时昔尔就抢在沈知琮前把他的那壶接了过来,一边斟一边道:“这紫金泉可是名酒,寓意也好,升官发财的宴上喝这酒最合适不过。这一小壶要花费我不少银两呢,你可得好好品品。”她端起酒杯,笑容明艳地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任谁都难以拒绝。
沈知琮与她对视了几秒,低下头盯着那片金浓滟滟的色泽,酒面随着时昔尔的手在小小的酒盅里晃动出一圈圈波纹,衬得她白皙细腻的手愈发让人移不开目光。
沈知琮的心绪也跟着晃荡。他目光沉了沉,喉结上下滚动,什么也没说,接过那酒盅一饮而尽。手背的温热在他的指尖留下余温,又被冰凉的瓷杯降了下去,短暂的触碰像是幻觉。
他右手拇指摩挲着空酒杯,沉吟道:“嗯……是不错,多谢小姐款待了。”
“别跟我这么客气啊,多生分。咱们可是姐…不,是朋友了吧?”时昔尔又用那真诚殷切的眼神看着他。
沈知琮眼波一转,靠在椅背上斜睨着时昔尔,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意味不明。
时昔尔被他看得一愣,目光下移,又看到了沈知琮无名指内侧的那颗血痣,在瓷白的酒杯旁显得有些刺目。
明明还未饮酒,时昔尔却觉得自己已经染上了醉意——她似乎……看到了一条血线。
一条从那颗红痣往指尖延伸的血线,并且……还在生长蔓延!像是流动的血管浮在了皮肤表面,这绝不是寻常的身体症状。
时昔尔心里大骇,逃避般移开目光。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头就饮尽了,权当是给自己压惊。
她思索着接下去的对策:距陵津关事发还有十月,这十个月,究竟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沈知琮对父亲乃至整个侯府捉摸不定的态度,他身体的秘密,还有他对自己忽冷忽热的言行,这一切都像一团团迷雾,让人身在其中摸不着头脑。
与最关键的任务对象这一场短短的初次交锋下来,时昔尔在游戏里向来爆棚的自信心被打击了。倒霉系统的任务也只说了一半,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两天,就觉得这里处处是bug。尤其是沈知琮,不像男主,反倒像个反派大boss,危险指数都快爆表了。难道最终的任务是要干掉他?他现在虽然没权没钱没势,但他还有十个月时间猥琐发育啊!谁知道会变成什么大怪胎。而自己一个深闺大小姐,又能用什么阻止他?如果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失败了,不仅回不去现实世界,在这里也只有家破人亡的下场……啊啊啊啊,以后必须小心接触,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