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上背了太多的冤魂,你知不知道我夜夜都能听见鬼哭!我安慰自己,等复国之后就会有交代,等阳儿安稳地坐上了公位我就能安心地解脱,可我万万没想到,最关心我的人,竟然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晋光已无力挣扎,直直的眼睛昭示着他的心如死灰,“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才是一开始就该死的那个人,如果我在夬柳山中死去,也就不会掉进你铺设的这个局,芈风、子仁、韩璐、兄长……他们也都不会死……嬴渡,你杀了我吧……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我活着,对于你还有什么用处呢?”
嬴渡把脸贴进他的发间,在耳边说得如魔咒一般:“你不能死!你才是我想要的,既然你不能下手杀我,那就得付出这样的代价,你别想离开我!”
“不,不……”晋光拼了命地摇着头,哽着喉呜咽起来,“嬴渡,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好啊!那我就杀了你!”嬴渡厉声吼着,绯红的瞳孔如鬼魅般骇人,“你不是嫌这世道污浊吗?我就在这世道中除去你的名字,今后日子还长着呢,就算你只待在这方寸之地里成为行尸走肉,也得陪着我活下去!”
晋光犹在挣扎着,呜咽中的声音软弱又战栗:“你……你这个疯子……”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嬴渡不知所措地抱着怀里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吐出了殷红的血。刚刚下过屠杀令的秦公看到这比往常更甚的一片血红竟觉得刺眼,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就像被谁用力揪住了一般。嬴渡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是真的疯掉了,满心的爱恨交织成一种嗜血的冲动,他想也没想地就狠狠地吻住了怀里人还在滴血的唇。晋光想也不想地就用了力咬仇人的舌头,嬴渡吃痛放手,只是趔趄了两步,便立刻将想要逃走的晋光又抱了回来,在激烈的吻噬之后,狠狠地咬住了他的锁骨。
残破的衣服碎裂一地,晋光奋力地挣扎着,胸中的痛楚比锁骨上的痛还要明显,推着嬴渡胸膛的手毫无力气,被嬴渡一把制住,他就在这崩溃的精神状态下,被迫接受着仇人的肆虐。
直到自己的嘴里萦上明显的血腥味,嬴渡才放开了他,盯着神情昏乱脸色煞白的晋光,嬴渡紧紧握住他的肩,咬牙切齿地道:“我不准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拿晋阳的人头来祭奠你!”
最后的这句话回荡在寝殿中,嬴渡拉了拉身上凌乱的衣服,捡起地上象征天子权威的剑,站起来转身就走。
他听见身后伏在地上的人在神志不清中颤抖着叫“疼”。
虽然叫疼,却不再唤任何人的名字。
嬴渡一把拉开殿门,殿前广场上白茫茫的一片,被传唤过来等候许久的徐飞带着兵齐齐地仰望。嬴渡伸手擦去唇上的血迹,擦去他们相融的血,那双唇竟已变得苍白如斯。
苍凉的天地一片肃穆,所有人都在等着这最尊贵的王者发话。
嬴渡虽然衣衫不整,凌厉的目光一扫,出声却冷静而沉实,就当着自家军队的面,他沉沉地宣布:“天子,驾崩了!”
这消息似乎没有引起骚动,一片肃穆中,徐飞站了出来,在阶陛下朝着嬴渡九拜,这郑重的仪式中鸦雀无声,只有风雪依然不止。九拜过后,只听徐飞高声道:“天子无嗣,君上有功,臣等公推君上继任大统!”
“万岁,万岁,万万岁!”
嬴渡定定地站在巨大的廊檐下,滴血的手掌紧紧地攥着剑,听着这似是将要引起地动的山呼万岁。
被晋光的剑刺破的胸前也静悄悄地漫出了血,透过里衣,浸到了外袍上,此刻正如冬日红梅一般的冷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