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a大医学院,邢烟拿着迭资料从研究生院出来,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嫂子,今天陆哥出来,你在哪啊,我去接你。”
“在学校办理退学手续……”
邢烟话没说完,瘦猴就抢道:“嗐,嫂子,你刚……啧,这些事儿你叫我就成,你现在不能累着!”
“没事,我又不是瓷人,况且这都快一个月了,我也该下床活动活动了。”邢烟淡笑着说完,转眼看见了长廊尽头高挑的人影,“你也别来接我了,等会儿我打车过去。”
“噢噢,那嫂子你快点啊,我们先走。”
邢烟拿下手机,揿断了接听键。顾宛然套着白色长褂走过来,脸上依旧是温柔明艳的笑容,“怎么,真的不打算读了?不太像你的性子。”
从上次两人在医院里秘密见面并达成协议联手做局后,这是半年来邢烟首次见到顾宛然。
邢烟淡淡一笑,“毕竟意外不等人,我也没想到那小崽子怎么就窜我肚子里来了。刚出生就闹腾得不得了,将来给他老子一个人带,我还真不放心。”
说罢,她看了眼顾宛然,“怎么样师姐,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喝一杯?”
顾宛然也笑,“你能喝酒了?”
邢烟轻挑眉,“咖啡。”
……
平城看守所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陆原出来时,路边的柳树已经飘完了絮。他还记得自己进去时,邢烟是裹着长羽绒服来送他的。
也不知道她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六个月的拘役,谁都来过,唯独邢烟没来探过监,是他不要她来的。他怕她来了,他就做不好木雕了,她总能叫他静不下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在信里就不肯多写几句,每次都是‘恩’‘挺好’‘你自己注意’寥寥几字,但就是这几句,陆原也来回看了好多遍。
瘦猴眼尖,率先在人堆里看见了穿着黑色衝锋衣的瘦削青年,夸张地摆手,“陆哥,这!”
陆原抬起眼,板寸的头,眉眼英挺,轮廓也干净,手里甚至还拿了个艺术学院给他的功勋章,和周围几个惨淡憔悴的刑满人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除了瘦了点,他似乎什么也没变,仿佛只是去尼泊尔跑了趟长途一样。
看见他不断游移的眼神,他妈耐不住在他眼前摆了摆手,“这呢!”
陆原像是才注意到他母亲也来了,有点惊讶,“妈,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他忽然注意到一道目光注视,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葡萄般的黑眼睛。
一个两手带着银镯的奶娃正躺在他妈怀里,好奇地一边打量他,一边吐泡泡。
陆原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瘦猴,“这孩子哪来的?”
瘦猴强忍住笑,咳了咳,低声道:“老大,这事你问我不太合适吧……”
他妈已经忍不住拍了上来,“臭小子,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不清楚啊!”
陆原躲了下,“我干什……”他对上孩子那双熟悉的大眼睛,所有动作都在这一刻被定格。
有那么一两秒,他的耳朵里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人声远去,如潮退散。唯独眼前这个奶团渐渐清晰,那深刻到每夜都要揣摩一遍的五官在眼前具象起来,孩子尚且稀疏的眉宇却仿佛自己的拓印……
“咚——”
陆原手里的包裹掉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有的滚到别人脚下,那人奇怪地扭头,看见竟在微微颤抖的男人,低声咕哝着走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