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元道:“梁将军这些年收到了几封密告信,皆是密告廖绕与水龙王勾结,然信中泄露的消息有限,只知水龙王每年都会乔装成大胤人与廖绕秘密会面,却不知是何时何地。梁将军如今已经疑心那些密告信是假的,怀疑有人要故意扰乱他的视线。”
顾长晋眉宇微蹙,“可知那寄信人是谁?”
“不知。”
柳元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顾大人可知廖绕身后之人是谁?又可知是谁埋伏在路上想要置你于死地?”
顾长晋盯着杯盏里的茶液,面无波澜道:“戚家还是刑家?”
戚家是二皇子,刑家是大皇子,廖绕定然已投靠了其中一人。
老尚书与潘学谅的案子太过令人震惊,三法司的审讯皆是秘密进行,可饶是如此,也难保有人已经瞧出端倪。
似戚都督与刑首辅这些在朝堂浸淫已久的人,大抵从老尚书认罪那刻便已察觉到不妥。
“是戚家。”柳元赞赏地看了顾长晋一眼,道:“在路上埋伏炸药的人是二皇子派的,你那两位长随能一路顺利抵达扬州,不仅仅是勇士营的人护着,还有刑家的人。大人放心,二皇子派来的人都被我们杀了。”
廖绕、戚家、二皇子。
廖绕扶持以水龙王为首的汨国海寇与狄罗海寇争夺四方岛,不让狄罗海寇一脉独大,不仅仅是为了稳住他的总督之位,实则也是在尽全力保住他手里的兵力。
为的是嘉佑帝驾崩后,上京那把龙椅的争夺。
顾长晋豁然抬眼:“若是找不到廖绕与水龙王勾结的证据,柳公公是否就要以科考舞弊罪捉拿廖绕?”
红泥小炉上的铜壶“咕噜”“咕噜”冒着白汽。
柳元一双狭长的眼藏在雾气里,神色难辨。
“是。顾大人想来也看明白了,从一开始,潘学谅便没得选。蛟凤是他的母亲,他迟早要为他母亲偿还这笔债。”
……
潘学谅在监军府的住处离暖阁不远,柳元为了护住他的安全,直接拨了一半勇士营的卫兵守着他。
去寻潘学谅的路上,顾长晋反复回想着柳元的话。
潘学谅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平生做过的最出格的事大抵便是一个会馆一个会馆挨过去,梗着脖子为老尚书正名。
只因他母亲犯下的错,他便要用一生来赎罪吗?功名被夺,仕途无望,甚至一辈子都要遭人唾弃。
顾长晋觉得脚底似有千斤重。
潘学谅焦灼地站在廊下,瞧见顾长晋的身影,多日来萦绕在眉眼里的担忧总算散去。
他快步上前,激动地喊了声:“顾大人!”
顾长晋冲他轻轻颔首:“进屋说。”
入了屋,潘学谅正要翻开茶杯给他斟茶,顾长晋却一把按住,温声道:“不吃茶了,我已知晓了你因何会卷入这桩舞弊案里,你可要听?”
男人的声音沉着,听得潘学谅心里一紧。
可这点子紧张只停留了几息,他面上便露出了坚毅的神情,道:“还望大人告知,若当真逃不过一死,草民至少也不用做个糊涂鬼。”
顾长晋喉结微抬,缓缓道:“可曾听说过一个名唤蛟凤的海寇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