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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越轨诉讼》第二章（20）

黑头的眼睛里闪着泪光，他装作喝水，稳定自己的情绪。程铁石心里一阵阵发酸，强忍着，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要哭出来。赵雅兰却早已泪流满面，不住地擦也擦不干。

&ldo;对了，那会儿我还想到程哥你们一家。我想起程妈做点好吃的，要是我没吃上，她就非让你给我送来。一到中午，她就扒在窗台上喊&lso;黑头，吃饭了！&rso;就象我也是你家的孩子。临死前那阵儿，我这脑子里东想西想就象看电视连续剧，把经过的事和人几乎过了个遍，想着想着，到底是真事还是想象的，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渐渐地月亮离我越来越近，或者说我离月亮越来越近，我的大脑好像脱离了我的身子，我似乎在空中，能看到黑漆漆的大地，能看到半截身子埋在地里的我，我想，看来我真的死了，要是就这样，死了啥都照样能看、能听，倒也没啥可怕的。再到后来，我啥也不知道了。&rdo;

赵雅兰抹干脸上的泪，追着问：&ldo;那后来呢？&rdo;

黑头说：&ldo;后来天亮了，太阳把我晒醒了，我一看，太阳明晃晃地，天瓦蓝瓦蓝地，我咬咬舌头，挺痛，我知道自己还活着，一下就有了心劲，挣扎了一会儿总算从沙堆里爬了出来。我寻思，我顺着风向跑，风是从西北方向刮来的，我再朝西北方向走，肯定能回劳改队。我判定了方向后，就开始朝西北方向走，走不动就爬，爬不动就睡一会儿。四周都是大戈壁，还有沙丘，找不到一个人影。回不了劳改队我肯定死路一条，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还能再死吗？渴了饿了我就嚼红柳条子和骆驼草根，就这样走了两天才遇上队里的搜索组，算是捡了条命。在生死线上转了一圈，也算有收获，在医院里养了一个月，经上级批准，那回黑沙暴跑散后主动归队的一律减刑一次。&rdo;

赵雅兰说：&ldo;黑头哥，你犯啥事让人判了十年？&rdo;

黑头苦笑不答，程铁石说：&ldo;你黑头哥判刑就跟上次救你差不多，见义勇为，只不过把事做过了头。&rdo;接着把黑头被判刑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赵雅兰眼睛闪闪地象星星，一个劲说：&ldo;黑头哥，你这是英雄么，判了刑也光荣。&rdo;

黑头说：&ldo;光荣啥？让你也在大牢里蹲八年，你就知道这光荣的滋味了。唉，我这命也真苦。&rdo;

赵雅兰说：&ldo;人家都说，前半辈受苦，后半辈享福，你放心，后半辈你肯定大富大贵。&rdo;

黑头说：&ldo;我要真大富大贵了，我就雇你当小保姆，每天洗衣服做饭侍候我。&rdo;

赵雅兰说：&ldo;现在你没雇我我不是每天给你洗衣沏茶侍候你吗？就差没做饭了，不是我不做，是你们住的这个地方没条件。&rdo;说到这儿，忽然脸涨的绯红，偷偷窥了程铁石一眼，程铁石装作不见，心里却偷偷笑。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黑头跟赵雅兰的关系，程铁石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三人在一起时，有说有笑，随和自然。黑头赵雅兰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则在亲密中现出拘谨和羞涩，赵雅兰不时给黑头送一条领带、一件衬衣，逐渐从外表上把黑头装饰的有模有样。出门时，经常提醒黑头衬衣没有掖好，或裤脚没有放平。黑头咳嗽两声，她不声不响就买来咳喘宁、康泰克逼着黑头吃。黑头在程铁石的印象中，是个粗心人，可现在也知道买个口红、领花之类的小物件送人。前两天不声不响拎回来个自行车筐，程铁石问他买那干啥，他说赵雅兰的自行车没有车筐，装书包、上街买东西都不方便，给赵雅兰买的，说完脸红作一团。

黑头跟赵雅兰要是真能成，程铁石当然高兴，可是跟赵雅兰终究认识不久，又干过舞厅坐台小姐，不知根不知底，到现在为止连她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她也不上班，也许根本就没工作，暂时跟着黑头这么混倒没啥，可长此以往又怎么能永远混下去呢？黑头是那种轻易不动情的人，可一旦动了真情，就能做出以身殉情的事，这一点程铁石深信不疑。

&ldo;程哥，你还没睡？&rdo;黑头回来了，眼睛明亮，脸色放光，一看就知道精神亢奋。

&ldo;送回去了？&rdo;

&ldo;嗯。&rdo;

&ldo;她住哪？&rdo;

&ldo;市府大街。&rdo;

&ldo;门牌号多少？&rdo;

&ldo;不知道，每次我送到街口她就让我回，我就回来了。&rdo;

恋爱中的男人最傻，程铁石更加确信这句话是真理，眼前的黑头就是实例。

&ldo;你也真大意，认识这么久，送了这么多趟，你连她家住哪都不清楚。&rdo;

&ldo;管她呢，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知道了也没用。&rdo;

程铁石钻进被窝，躺在床上吸烟，黑头洗脸、刷牙。程铁石说：&ldo;我跟博士王联系上了，约好明天上午去他家。&rdo;

黑头说：&ldo;他讲没讲事情有什么进展？&rdo;

程铁石说：&ldo;电话上他没多说，明天见面详谈。&rdo;

洗刷完毕，黑头钻进被窝，闷声不响，象是在想什么事，半晌忽然问：&ldo;程哥，你看赵雅兰这人怎么样？&rdo;

程铁石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的话在黑头心里的份量，所以认真思索一会儿才说：&ldo;人长的没话说，做朋友也不会差，要是结婚过日子还得再深入了解了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