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的姑娘人人都有耳洞,秦人祖上游牧而生,穿耳洞是秦人的习俗。楼仲康那厮将西域使臣搜刮干净了,女人用的东西他府上用不上,便将那些珠宝首饰都献给了贺时渡,其中有许多漂亮的宝石耳坠。
碧色的宝石光华闪耀,楼仲康描述的绘声绘色,说这是公主王后才佩戴得起的。贺时渡嗤之以鼻:「怎说的像你自己喜欢女人似的?」
楼仲康不怀好意地讪笑道:「属下不喜欢女人,大司马您喜欢呐。」
贺时渡把玩着手上的一对碧蓝宝石耳坠子,问道:「送去你府上的柳侍郎如何?」
楼仲康浓眉一皱:「人家是细緻的人,瞧不上我这武夫。」
贺时渡嫌恶睇了一眼楼仲康茂密的鬍鬚:「至少将你鬍子修理一番,我都不愿多看你一眼。」
楼仲康陪笑应是,他七八年前就认识贺时渡了,那时他是个小总兵,仗着自己算有些打仗的本事,并不把这位眼高于顶的傲慢小世子放在眼里,然而贺时渡一战成名,把八十万胡奴打得奔走漠北,当他意识到贺时渡不仅是个世家贵胄,更是个打仗的奇才时,便开始变着法去讨好他了。
「大司马,从前行军时可还是我教你剃须的,你不能断了奶就忘了娘啊。」
若不是贺时渡偶尔想要气气朝中那帮老腐朽,早就剪了楼仲康的舌头。
轰走楼仲康,贺时渡想到了檀檀。既然这些耳坠子是给公主佩戴的,可不正是为檀檀准备的?他想到檀檀几近透明颜色的耳垂,便拿定了主意,一共十副耳坠子,她半月里可以天天换着戴。
贺时渡找来宫里面给公主们扎耳洞的姑姑,让她们给檀檀扎出耳洞来。
檀檀原来是有耳洞的,后来长合住了,娘说既然扎耳洞是秦国蛮人的习俗,没有耳洞正正好。檀檀记住了娘的话,只觉得贺时渡此举是故意羞辱她。
她是燕国的公主,不要秦国的奴仆给她扎耳朵。
两个姑姑也没想到檀檀会抗拒,原本只想安抚一下檀檀,结果才碰到檀檀,就被檀檀给推搡开。贺时渡原本没觉得是多大的事,可檀檀一反抗,他就铁了心要给她重新扎上耳洞。
檀檀撒腿就要跑出去,贺时渡一个箭步就拦在她的面前,三两下绑住她。
两个姑姑面面相觑,最后资历丰富的那位劝说:「大司马,若是姑娘不愿,我们下手,她会遭很多罪的。」
「不想她遭罪?除非你们替她遭罪,听懂了吗?」
贺时渡是敢和皇帝翻脸的人。
两个姑姑连忙跪下:「奴婢明白了!」
光是给檀檀扎耳洞,就用了足足一个晌午。两个姑姑抱着赏赐离开司马府邸时,俱是一身汗。却不知他们才走,檀檀就发起了脾气。
一盘漂亮的耳坠子被檀檀砸在贺时渡身上,那一瞬间檀檀惊了,贺时渡也惊了。
「你再给我摔一个试试?」
檀檀怕了,她向后退了一小步,心想着,摔一下是摔,两下也是摔,不如就破罐子破摔。
她抬头,对上贺时渡阴鸷的目光,一个抖擞,便默默上前蹲在他脚下,将落在地上地耳坠子捡了起来。
贺时渡冷笑,「我还当檀檀真要为故国守丧,做烈女。」
檀檀悲哀地吸了口气,便趁贺时渡得意时,一头撞向了一旁的柱子。
她其实很怕疼,却也很怕别人的羞辱。娘说过,她不必为故国守丧,应当朝前看,忘了故国。可她是来自燕国的人,留着燕国的血液,长着燕国人的模样,她若是忘了故国,便忘了自己。
青铜柱子上的芙蓉雕花磕破檀檀的额头,血顺着她没有起伏的眉骨滴进眼睛里,周遭一切模糊成一片红色的晕影,贺时渡脸上的震怒也淡化在了血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