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家屯二队生产队院子里聚集着男女社员们。
男社员们聚在一起,有的在卷烟、抽烟、互相比着烟的好坏,有的三三两两在闲聊着,也有的既不抽烟也不聊天,只是倚着墙,两只手抄在袖管里呆呆地站着。小青年们在打打闹闹。张子年和张代国在人群里。张子年在和同龄人闲聊着,张代国和几个小青年疯闹着。
张代国是张子年的继子,是从县城下学不久的初中毕业生。按说,在穷山区里能去县城读到初中也算是凤毛麟角了。可是这个张代强不是很争气,读书的年头有了,可个人的修养和造化却没有。混在一些没有文化的小青年中,完全显现不出他初中毕业生的素质,在社员们的心目中也就是农村的小青年而已。也难怪,这个初中还是在张子年的压力下、葛英子的逼迫下他才读完的。
女社员们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有的人在纳鞋底,有的人在织袜子——也许是手套,也有的人把头伸到对方的怀里,让其捉自己头上的虱子。叶萍挽着母亲祁可欣的胳膊,两人互相依偎着,站在墙根的角落里。叶萍的长相和母亲一样的娇柔俊美,又正值豆蔻年华,娘俩虽然站在角落里,仍很惹人注意。
陆续的还有人扛着铁锹和镢头走进院子里来。所有人的穿着都很破烂,膝盖和肩头都打着补丁。
“今天谁不出工,可吃亏了,到这时还不下地,真自在!”一个男社员说道。
“光自在顶屁用,秋天分值上不来,喝西北风呀!”另一个男社员怼着说话的男社员。
“这话在理儿,咱战家屯这水库不修呀,挣工分又有什么用,又不值个钱。”胖婶眼睛没有离开她纳着的鞋底,“我娘家那个生产队,一个劳动日四角多,咱们才一角多。人家干一天活能顶我们干四天的活。咱们这儿要是赶上了大旱年头,连种子都播不下去。好容易赶上春天雨水足,能把种子播下去了,撅腚累死累活干一大气,一场大暴雨,得了,就绝收了。这些年,咱们的力没少出,可你看咱们谁家过上好日子了?就差拉着棍子去要饭了!”
社员们一阵唏嘘声。
“真怀念开矿的那两年呀!一个劳动日一元零捌分!那活着才来劲呢,嗨,再没有那好卯喽!”胖婶儿在头上磨了磨针,婉惜着。
“还真是,咱们还真是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可惜好景不长呀。叶矿长,好好的,一下子就死了!”一个男社员补充道。
“嗨,小点声,别让那娘俩听见!你看那娘俩,怪可怜见的。要是叶矿长不死,那还不是金枝玉叶呀!”站在这个男社员身边的另一个男社员用眼睛看着祁可欣娘俩。
“要是叶矿长不死,这娘俩也不能被扔在这个山沟子里呀!”男社员小声地说着。
“队长来了!战队长来了!”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