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隆庆五年,初秋。
贺六现在去老裕泰茶馆喝茶,已经不提鸟笼子了!他的袖中,揣着四五个蛐蛐罐。现在正值初秋,是斗蛐蛐的好时节。
进了茶馆,孙泰和吕敬已经等在了那儿。岳大方却是不见踪影。
贺六道:“岳爷怎么没来?不等他了,我昨儿下晌,在虫儿市上,淘换了一只金翅金须的铁甲大将军。二位给长长眼?”
孙泰叹了声:“唉!我们哪有心情看什么蛐蛐啊。贺爷,您来的正好。岳爷被顺天府抓进了大牢!我们这儿正商议怎么帮他脱身呢!”
贺六惊讶的问:“怎么回事?岳爷犯了什么事儿了?”
孙泰道:“岳爷的孙子名叫岳庸,他今年十八,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按说岳家的财产不少,他就是游手好闲一辈子,也吃不光、用不净。游手好闲无所谓,学学他爷爷,泡泡茶馆、听听曲儿、斗斗蛐蛐、养养鸟也就罢了!他竟然迷上了赌!前几日,他在隆盛赌馆赌了三天三夜。你猜怎么着?他输红了眼,竟然写了一张文书,用全家的产业做抵,借了赌场一万银子。”
贺六道:“然后呢?这一万银子全输了?”
孙泰点头:“贺爷您圣明!不过两把牌,岳庸这小兔崽子就把一万银子输光了,第二天,赌场拿着文书,去岳家要产业!岳爷跟他儿子肯定不同意。这隆盛赌馆,好像是顺天府府丞的小舅子开的。顺天府以欠债不还的罪名,将岳爷一家三代人都抓进了大牢。”
贺六一拍桌子:“竟有这等事?大明律,赌账不算欠债。顺天府这不是知法犯法么?”
孙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吕爷,您以前不是在江南做过一县主簿么?官场上应该有几个靠得住的朋友吧?你能不能想办法,找找官面上的人,说说情?”
吕敬叹了声:“唉!我做主簿,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人,都势力的很。以前的那些官面上的朋友,早就不跟我来往了。谁让我现在是草民一个呢?”
二人正说着话,却发现贺六不见了!
孙泰问:“贺爷呢?他啥时候走的?”
吕敬抱怨道:“唉,这年头的人,都怕惹事上身。他恐怕是怕惹上干系,这才跑了。”
孙泰和吕敬不知道,贺六正气冲冲的往顺天府衙门走着呢。
张鲸和十几个东厂耳目不知道六爷要干啥。只远远的跟着。
贺六来到顺天府衙门前。
一个二十来岁的衙役,挡住了贺六的去路。
衙役爆喝一声:“干什么的?”
贺六道:“找你们顺天府尹!”
衙役大笑:“呵,你好大的口气。你算哪根葱?我们府尹大人日理万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贺六冷冷的说道:“滚开!”
衙役闻言大怒,说话间就要拔腰刀。
衙门口的守门班头,在顺天府效力过二十多年。贺六以前来顺天府公干,他见过十几回。
班头连忙走过来,喝斥衙役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锦衣卫贺六爷!六爷,这个吃屎迷了心的蠢才太年轻,不认识您这尊佛,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小衙役闻言,吓得呆若木鸡。京城之中官面上的人,谁不知道锦衣卫六爷的赫赫威名?!
贺六道:“罢了。现任的顺天府尹是蔡思?让他出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