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温声道:“和嫔今日一早就来了凤仪宫,说要服侍本宫梳洗,真是乖巧懂事极了。”
贵妃讥讽道:“原以为这番邦的小公主该是个桀骜不驯的,不成想,这伏低做小的功夫,倒是也不容小觑呢。”
话音落下,众人都用帕子捂了捂嘴,掩下唇边的笑意。
和嫔倒是不见有什么局促,站起身,对着贵妃福了福道:“伺候主母,原本就是妾室该做的,哪儿分什么番邦大晋的。这事儿,贵妃娘娘不应该比臣妾更明白吗?”
贵妃不怒反笑:“纯妃,和嫔倒是颇有你当日的风范呢。”
一样的牙尖嘴利,一样的不肯低头。
江诗荧斜斜地倚在椅背上,闻言道:“贵妃娘娘可别这么说。您再多说两句,若是和嫔粘到臣妾身上,甩不掉了,臣妾可得找您做主。”
方才贵妃开口时,和嫔尚且稳得住。如今江诗荧这么一嘲讽,和嫔瞬间就想起来昨日陆昭霖那一句“既然知道自己惹人不耐烦了,那便自觉些,少来打扰”。
这话,无疑是把她的脸扔到地上踩。
如今在凤仪宫里,又被纯妃当着众人的面儿弃如敝履,和嫔一张脸气得又青又红。
她再开口时,话里就带了刀子:“臣妾如何敢和纯妃娘娘相提并论。听说纯妃娘娘入宫当晚,就于甘泉宫侍寝了。臣妾昨日入宫,陛下却宿在了景阳宫里。”
这话,是说江诗荧勾住了陛下,夺了她的宠呢。
江诗荧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本宫听和嫔这话,莫非是对陛下心存不满了?”
和嫔哪敢应下,只道:“臣妾并无此意。”
江诗荧眉眼一弯,道:“那就好。和嫔到底出身蛮夷之族,这中原的规矩,只学了个皮毛。本宫今儿心情好,就教教你。”
她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刺耳。
和嫔忍了又忍,话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请纯妃娘娘赐教。”
就听江诗荧道:“陛下翻了谁的牌子,宿在哪个宫里,那都是随陛下高兴的事儿,没有后宫妃嫔们置喙的道理。便是皇后娘娘,也管不着。”
说到这儿,她扬了扬眉,看向上首。
皇后今日很是稳得住,听她这样说,唇边的笑容竟不曾落下来。
江诗荧又继续道:“陛下没召你,那就是你不招陛下的喜欢,多反思反思自己,少怨天尤人,别好似别人欠了你似得。”
和嫔福了福身,牙关紧咬:“多谢纯妃娘娘教诲。”
江诗荧道:“还有最后一句,和嫔且得记在心里。这宫里,最要紧的,从来不是什么伺候主母,而是认清自己的位置。本宫说的,和嫔可明白了?”
“臣妾明白了。”
等请安散去后,画屏扶着皇后的手,回到了后头。
画屏道:“纯妃今日这是,一点儿也不给和嫔留面子?”
皇后轻笑了一声:“她一向不就是这个性子?”
画屏问道:“咱们可要帮一帮和嫔?”
“帮她做什么?”皇后扬了扬眉:“纯妃越是得意,越是趾高气昂的,和嫔就越恨她。本宫都用不着做什么,她俩就得互相咬起来。”
画屏眉头微微皱着:“若是陛下一直不宠幸和嫔,她便是再恨纯妃,又能做什么呢?”
皇后浑不在意:“不会的。便是看在羌部的面子上,陛下也不会一直冷落她。”
若是让江诗荧知道皇后在想什么,怕是要笑掉大牙。
羌部之所以归顺,是惧怕骁勇善战的信武侯,惧怕大晋军队的铁蹄。
只要大晋的武力强盛一日,羌部就会听话一日。
至于宫里的和嫔受不受宠,过得好还是不好,甚至于,她是死是活,其实都无关紧要。
羌部送她过来,只是把她当做表达诚意的礼物。
陆昭霖把这礼物收进了后宫,那这礼物的象征意义就已经完成了。
至于看在羌部的面上对和嫔多加宠幸?可别做梦了。
大晋才是君主国,区区羌部,只能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