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盖勒特没精打采地说,“味道很好。”
“你真可爱。”巴沙特笑眯眯地坐到桌子对面,让棒针和毛线球自动工作。“阿不思带着阿不福思和阿丽安娜去教堂做礼拜了,他们通常会在镇上多溜达一会儿。巫师一般不信奉上帝,但坎德拉是麻瓜出身的女巫,她是清教徒。”她比较着两种毛线的粗细,“花园里的地精又在捣乱,玫瑰花的根都被那些麻烦精咬坏了。等你恢复体力,就帮我赶走它们,行不行?”
“好的。”盖勒特答应道,心里乱糟糟的,牛排吃着也像稻草。“我……在想,”他把牛肉切成小块,“我想回家去。”
“可以,你可以回家。”巴沙特说,有些失望,“不多住几天吗?”
“我脑子里……我不舒服。”他说的是实话,“总做噩梦。”
“那是你受了打击,德姆斯特朗,”巴沙特摇摇头,“可真不怎么样,那学校。要我说,你不如转学进霍格沃茨。霍格沃茨的环境更轻松,你会度过愉快的两年。”
盖勒特勉强扯起嘴角,吃完牛排,他甚至刷洗了盘子和厨房。回楼上卧室后他拉开窗帘,对面邓布利多家的石头房子一丁点动静也没有,显然兄妹三人仍在镇上盘桓。
“他不是阿不思。”盖勒特躺下,拉起碎花薄被,那股蜂蜜味儿萦绕鼻尖,加剧了他的烦躁。他又开始流汗不止,“疯子,”他苦涩地自言自语,“不,他是,但他是另外一个,不是……”
“今晚我来做饭。”阿丽安娜兴高采烈,“这准是上帝的旨意,让我们买到了最后一份排骨。”
“那太好了,亲爱的。”阿不福思说,“我去放羊……做礼拜真是浪费时间,清晨的牧草才是最好的。”
“阿不思想去。”阿丽安娜比个手势,压低声音,“其实我不信上帝,我们是巫师,不是吗?巫师信奉梅林,黑巫师可能更喜欢莫甘娜。可阿不思信上帝,他喜欢去教堂做礼拜。咱们陪他去,这算不了什么大事。你觉得呢?”
“是不算什么大事。”阿不福思耸耸肩,“所以我可一个字抱怨都没说,我知道他不容易。去教堂是他减轻压力的方式,你看看他今天,简直要把双脚种在圣坛前了!”
“他这几天心情很低落,虽然他假装无事发生,但我知道他不高兴。”阿丽安娜看了眼楼梯,“他一焦虑就会拼命吃薄荷糖……梅林的胡子,这一个星期,他拿着毛毛牙薄荷糖和冰蟾蜍当饭吃!”
“可能巫师考试局又要加班核算成绩了。”阿不福思想起成绩单,“呸”地吐了口吐沫,“我过了三门,还不如一门不过得好。我喜欢巨怪!得T是我的光荣。如今他有理由逼着我回学校上课了,如果说阿不思·邓布利多有缺点,那就是把成绩和文凭看得太重。我出来找份工作也能养活自己,他还能少买一份教科书。”
阿丽安娜抱起她的布娃娃,对面巴沙特家的花园开满了黄色玫瑰花。
“真怪。”她轻声说。
第七章
“记得我说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柔声说。壁炉上放着一只陶瓷碗,边缘坑坑洼洼。他从里面抓了把飞路粉,在迈进火焰前,又踟蹰地回身,“阿丽安娜——”
“记住了,我都记住了。”阿丽安娜睡眼惺忪,对着麦片发呆,“复习《标准魔咒:三级》的第五章;监督阿不福思写《魔法史》的论文;中午吃果酱馅饼,然后睡午觉;不要出门;不要和推销员讲话;不要搭理麻瓜;不要去打扰巴沙特……不要和巴沙特家的德国先生聊天,连看都不要看他。”
“很好。”阿不思给了妹妹一个吻,“晚上见。”
“再见,哥哥。”阿丽安娜眼巴巴地看着哥哥的身影旋转消失,在清晨微冷的空气中,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哦,不,”她把勺子塞进嘴巴,“阿不福思,阿不思为什么不许我们去巴沙特家做客了?”
回答她的是阿不福思的鼾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盖勒特在噩梦中惊醒,昨晚临睡前巴沙特给他灌下一副安眠药水,尝起来像浓稠的糖浆。“能让你安心睡个好觉。”老妇人说。药水也确实发挥了作用,盖勒特倒头就睡,这是他在五十多年来入睡最快的一次。
但睡眠并不安稳。他陷入了漫长的梦境。夜骐拉着雪橇,雪橇叮叮当当地在辽阔的冰原滑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抬起头,永夜无边,极光变化莫测。德姆斯特朗在夏末迎来漫长的白日,他穿着血红的袍子,贴着水面低低飞行,发出肆意的大笑。没人喜欢北欧的冬季,一天之中只有寥寥数小时光照。他点起蓝色的火焰,阅读厚重的魔法书,以此消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