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他在心里默念两遍后,回到沙发里坐着,头像是一张合照,点开,是她把脸靠在一位白发苍苍老者肩膀的照片。笑容温婉却又明媚,哪像刚刚站在他门口,那‘皮笑肉不笑’的别扭表情。不过陆知鸢的朋友圈设置了权限,江枭还没同意添加她为好友,所以一条都看不见。就这么带着好奇和不明所以的期待,他同意了好友添加。随即跳出对话页面:你已添加了鸢鸢,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不过添加是添加了,可陆知鸢并没有跟他打招呼,江枭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没到期待与她聊天的地步,一心就想看看她都发了些什么样的朋友圈。结果一点开,只显示一条,短短几个字【新环境】,还有四张照片,一张是三号街的街道,一张是门口的花篮,另外两张分别是她店里的玻璃柜和东墙边的那颗枣树。虽然没觉得心里有期待,但却有说不上来的失落,似乎不是因为她仅展示三天的朋友圈这个设置,但具体在失落什么,他自己又琢磨不出来。听见院子里传出声音的时候,陆知鸢正坐在窗前,时间还早,她还没这么早睡,撩开帘缝往外看了眼,看见那条黑色人影从井边回了自己屋里,陆知鸢这才想起窗户上的锁扣还没修。傍晚和张阿姨通了电话,张阿姨说要在儿子那过一周。旁边没了熟人,很多生活上的琐事会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不是在海番市,没人去帮她打理这些,一个新的环境,没有奶奶,没有任何不用她开口就会帮助她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要她自己来。而清挽镇,她能认识的人,除了房东张平慧,就只有对面那个情绪不定的‘怪人’邻居。‘怪人’邻居洗漱完就躺上了床,没有刻意去等那个要他微信的人的消息,毕竟那天晚上她穿着丝质睡衣来敲他的门,他就会错了她的意,弄的他一整晚都没睡好,这次,他可一点都不敢乱想了。有些误会,生了一次会失落,若生第二次,那可就不仅仅只是失落了。江枭从网上随意找了一部电影在看,看的也算投入,只是手指时不时地点一下屏幕,看一下电影播放的进度。两小时零七分钟的电影眼看播了一半,手机顶部依旧没有弹出消息提醒。难道没有设置?脑子里刚生出这个想法,一个消息对话框就这么心有灵犀地出现了。指尖一秒犹豫都没有,江??x?枭随即点了进去。鸢鸢:【今天谢谢你。】后面跟着一个微笑脸的表情。对方说谢谢,那就得回一个不客气,结果三个字都打出来了,江枭手指又顿住,莫名就觉得这样会把天聊死,眼眸转了几圈后,他手指快速点着屏幕。江枭:【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有什么好谢的。】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后,江枭点了发送。江枭从没刻意去等过谁的短信,所以都不知道这种等待竟会这么漫长。眼看半分钟都过去了,对面那人的消息还没回过来。江枭忍不住嘀咕:打个字都这么慢?这边一嘀咕完,屏幕界面的消息就出来了。陆知鸢:【一共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上一秒因为收到消息而弯起的嘴角,这一秒就被‘钱’这个字眼给逼平了。江枭冷哼一声,回:【一百万,你给吗?】很快,陆知鸢回过来:【我说认真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江枭倒是想她在开玩笑,结果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反倒澄清了。江枭把手机往被子上一扔,掀起被子扯到了头顶。陆知鸢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追问的人,江枭不回,她便没有再问。因为不知道营养液的价格,也不知道那三个鱼鳞口袋里一共有多少,所以陆知鸢也不知道大概给他多少才不会低于他花出去的钱。但总归没有一百万。陆知鸢全当他是开玩笑,把手机锁屏冲上电,平躺下身,被子整整齐齐盖过双肩。西墙的房里,把被子蒙过头顶的江枭,可一点都睡不着。果然不能小觑对面的女人。上次穿成那样来敲他的门,以为她对他心思不正,结果是门锁上找他借手机。这次问他要微信,他再没敢多想,却也压根没想到会是想还他钱。几袋营养液,几个花瓶,要得了几个钱,他缺那点钱?憋闷就这么梗着整个心脏,让他又是整夜没怎么合眼。终于等到困意席卷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压井的声音。上一秒眼皮还重的快要掀不开的人,瞬间就坐了起来。扭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间,刚七点。也不知一个女孩子怎么每天都起这么早,虽说他也不认识几个女的,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女孩子应该都爱睡懒觉。但是转念一想,一个整日都让人出其不意的人,起个早又算得了什么。江枭把被子一掀,两脚刚穿进鞋里,他又猛然转身,从揉的有些乱的被子里找到手机,看见屏幕上一条短信都没有,他眉眼又是一沉,转手又把手机扔回了床上。因为在压井,陆知鸢就没听见西墙门开的声音,直到江枭端着水盆从石榴树那儿出来,陆知鸢压井的动作一顿。在江枭不冷不热的目光里,陆知鸢反应慢半拍的,笑着跟他打招呼:“早。”江枭垂着眉眼走过来,拿起水桶里的水舀时,他不咸不淡地开口:“不想笑就别笑。”陆知鸢表情怔住。江枭舀了半盆水之后,走到她旁边,也不说话,直接用胳膊把她‘推’开:“压个水都这么慢。”他那满是嫌弃的语气让陆知鸢忍不住反驳:“和你当然不能比了!”江枭睨了她一眼:“不是男女平等?”陆知鸢皱眉:“男女平等说的是政治经济上的平等,又不是说力气。”江枭不想跟她争,这要争下去,还显得他没读过书似的。把水桶里的水压满,江枭单手端起地上的水盆,回了自己的房间。目光刚从西墙那儿收回来,陆知鸢又猛然看过去。像是不相信似的,她一步步走到石榴树下,抽绿的嫩叶里,竟零星有了几朵朱红色的花蕾。满眼的惊喜让她嘴角弯出了漂亮的弧度。江枭站在门口,看着她因为仰头,脖颈而弯出的似一笔勾勒的修长弧线,最后,目光定睛在她透白又明媚的侧脸上。突然就想起他从海番市回来的那天晚上,她站在后门的那束光里,当时,她也是这样,用一双澄澈的眼睛,对着他笑。笑容,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或者,只是因为她的笑不止一次出现在他梦里,所以带出了莫名的熟悉感。陆知鸢收回视线的时候,看见了他。视线好像是定在她脸上的,可当她的目光看过去,却没有与他目光相撞。像是在失神。“江枭。”轻柔的一声,把江枭飘转的思绪拉回,也让他目光陡然凝住,但是下一秒,他就匆忙别开了脸,带着无措,带着‘偷窥’被抓包的窘色,他略有慌色地转身回了房里。只是,平时习惯进房就关门的人,这次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门就那样敞在那一直敞到快正午,“啪”的一声,把靠在沙发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人震醒。眼睫猛的一掀,都来不及多想,江枭冲出门,跑进院子,再转脚进了店的后门。茶桌边,陆知鸢蹲在地上,在哄一个小男孩:“没事的,花瓶碎了是好事,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江枭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听过这个词了,来了清挽镇之后,他再也没和家人在一起过过新年。海番市有个习俗,每年大年初一的早上,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摔碎一个瓷碗,寓意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