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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方宏文自从十岁那年在梦中平白无故多了一双眼睛后能看到的东西比普通人多了，所受到的惊吓和烦恼也比普通人多一些。因为他能看到滞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这些孤魂野鬼有些是没到时间去投胎的，有些是投不了胎的。他后来发现那些孤魂野鬼虽然面目可憎，但有一些鬼颇有喜剧因素，他们会自编自导地表演一些滑稽戏，甚至是做鬼脸。生前爱搞笑的死后也不忘本。他连电费都不用交就能看到许多的精彩的节目，觉得上天特别眷顾他。鬼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那些人口密集阳气旺盛的都市一秀都是游魂野鬼去不了的，会遭受阳气的排斥。他小的时候住在农村，屋子是陈旧的瓦房，透露出一股衰朽腐败的气息，是鬼们流连忘返的地方。有一次，他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起吃晚饭，四菜一汤。一阵阴风吹过，屋里多了几只鬼。突然，他望着妈妈哈哈大笑，搞得她老妈以为饭米沾脸上了，放下饭筷摸了一遍没摸到就问他笑什么。他止不住笑，只是用手指着老妈背后。他老妈又迷惑地向后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东西，却也觉得背后似乎凉了一些，便怒道：&ldo;文仔，你耍我啊，小心我揍你。&rdo;宏文终于笑停了，说：&ldo;你后面有个滑稽鬼用夸张的手法来模仿你吃饭的动作和你的身材，好笑极了。&rdo;他话刚说完就被他爷爷一个筷子头敲了过去，并且骂道：&ldo;真是个神经佬，不好好吃饭还在那里胡说八道。再这样就不给你吃了。&rdo;其他三位家长也都说他该打。他争辩道：&ldo;我真没胡说，我能看得见鬼，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rdo;接下来他又挨了一下爷爷的筷子头。他老爸说，除非他在精神病院就相信。他奶奶说他的话不吉利，让他到外面吐口痰再回来吃饭。当他走回饭桌的时候看到一只未成年的鬼用刚抠完臭屎的手探进那碗汤里。当然，孤魂野鬼是碰不到东西的，除非特别厉害的鬼。但他一时间慌了神，连忙一摆手想赶跑那只调皮鬼，然而手打到了那只汤盆，结果一盆汤都溅向了他老爸。他老爸的本能反应显得比他更慌，在躲闪汤水的时候用力过猛，饭碗没抓牢飞到一边去，又刚好撞到他的额头，那碗掉在地上的时候烂成几瓣。本来光滑得像一马平川的平原的额头顿时隆起一座小山丘。他老爸兀自骂骂咧咧，把责任全归于他的弄翻汤水。他老妈拿止痛药水来给他涂。他爷爷一边擦桌面上的汤水一边骂他活该。他奶奶收拾地上的破碗。这样的情景比最后的晚餐还令人郁闷。那帮鬼还冲他做鬼脸，弄得他哭笑不得。

离方宏文老家不远处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特殊时期时代是用来关押所谓的阶级敌人的。曾几何时，有一位老道长孤身一人住在那里，平时给别人算算命，看看风水，据说也不怎么灵验，加上人们越来越不迷信了，所以他那里的香火一直不是很旺。村里的小孩都看不起他，编着歌儿嘲笑他，有时还拿弹弓射他。此公虽然算命不行脾气倒很好，从不跟人急。有一回他上山采药不慎跌伤了脚，没钱医治便成了跛脚，生活更加困难。方宏文可怜他，有时家里有好吃的就给他送一份。一天，老道长对他说：&ldo;我替你占过一褂，你我有师徒的缘分，你拜我为师吧，我将我毕生的本领传授于你。&rdo;&ldo;你的那点雕虫小技不上什么用场，还是算了吧。&rdo;方宏文如是说。他是觉得道长的技艺根本就不过关。道长把他叫到跟前，庄重而神秘地对他说：&ldo;其实我擅长捉鬼，我觉得你要是肯跟我学肯定也能成为一名捉鬼天师。拯救万物生灵的重任就交给你了。&rdo;方宏文大吃一惊，说：&ldo;原来你也相信有鬼啊，真是知己啊。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rdo;说着就要下跪。道长忙止住他说：&ldo;不急，你先拿一百块交学费先。&rdo;方宏文更吃惊了，想不到所谓的缘分也得花钱买。他弱弱地说：&ldo;我只是一名初中生哪来的钱，要不等将来我赚到钱了再还给你。&rdo;道长说：&ldo;你可以问父母要啊，我想他们会支持你学艺的。&rdo;方宏文闷闷地回到家想开口问老妈要钱。结果他老妈先抱怨他在学校不懂得省钱，开支太大。他不敢问了。终于耐不住心痒偷了家里的钱交给道长。为此他还被罚跪大门前。道长教他怎样用符和念镇鬼的咒语。他觉得新鲜有趣，学得很用功。然而学了不够一个月他就没法学了。因为道长死了，还死得很意外。那天，下着暴雨刮着狂风，道长在庙里打坐，宏文在旁边练习桃木剑。这里，外面传来一阵阵酷似野兽的叫声，这声音还越来越近。道长说：&ldo;有一只水鬼闲得无聊跑来这里了。看我怎么收拾他。&rdo;宏文说：&ldo;我见过很多鬼都不坏，不如等我跟他聊聊吧。&rdo;说完就打开了门，果然看到一只浑身浮肿惨白嘴里还吐着白泡十分丑陋的水鬼。宏文也看得浑身起疙瘩，但还是跟他寒暄起来。道长怒道：&ldo;宏文，还不快把那只鬼消灭掉。&rdo;&ldo;师傅，原来这只鬼不但没有恶意还很好心，他告诉我们这庙快塌了，叫我们离开这里呢。&rdo;宏文如是说。道长更怒道：&ldo;连鬼话你都相信，真没用，看我的。&rdo;说完抛起一张符，念动咒语，那符顿时化为一道闪电击中了水鬼。接着便听到水鬼凄厉的惨叫。身体也越来越变形。宏文叫道长手下留情。道长不理他，出手更绝，抓起一把红豆向水鬼撒去。只见&ldo;轰&rdo;的一声巨响，那水鬼魂飞魄散。宏文叹道：&ldo;师傅你好残忍，水鬼是一番好心你不听就算了，干嘛还要杀他。&rdo;道长说：&ldo;你这糊涂蛋，人尚且信不过更何况鬼。水鬼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冷得要死，我杀他等于是帮他。&rdo;宏文说：&ldo;人说人有理，鬼说鬼有理。我也觉得这屋子快塌了，你看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还是到我家去避一避吧。&rdo;道长说：&ldo;哼，我才不相信那样的鬼话呢，要走你自己走。&rdo;宏文索性撑起一把伞就走回家。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后面&ldo;砰&rdo;地响了一声。原来是庙旁边的那棵大树被狂风吹断压塌了破庙。正所谓树大招风。道长被大树和屋顶活活压死了。宏文不胜悲伤，和村里人一起将他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