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走后,文宛梦才踏入房内,只见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正端庄地坐在木凳上,垂首绞着手帕不发一语。
疑似心疼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只能压下心头的异样,步调已不如往时那般不疾不徐,而是有些急促地朝小姑娘走去,站到她身前。
距离不过近呎,想紧紧抱着她不放手。
这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文宛梦对自己惊人的想法有些不知所促。自幼与弟弟相依为命,不可轻信他人,十多年的步步为营,养成了她冷淡性子。
心善是一回事儿,冷淡是另一回事儿。她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不论男女,皆少有亲密举止,绝不轻易越过界限。
今日却不知怎地着了魔。
鬼使神差之下,文宛梦俯身,一缕鬓发不知何时散落了,垂在脸侧,秀美之余,更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慵懒气息。
白皙两指小心翼翼地勾起施羡鱼的下巴,彷佛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只见小姑娘眼角泛红,紧咬着唇,浑身不住地轻轻颤抖。
完了,真是完了,她似乎,对这黄毛丫头一见钟情了。
心疼的感觉快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情不自禁,这四字动人又危险。她屏住呼息,听见自己清冷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小丁香,发生了什么事?”
小姑娘抽噎着擦拭眼泪:“没事、没事的……丁香,丁香不可以再给掌柜添麻烦了──”
薄怒涌上心头,更多的却是千丝万缕,萦绕在心头久不散去的心疼。那句话,终究是脱口而出:“添什么麻烦!你我之间,本不必计较这些!”
话说到一半,却发现有些失礼唐突了。
为免二人尴尬,文宛梦连忙改口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既答应了替我做事,我为你解忧亦是人情常理。换作了是小高,我也会……”
小姑娘突然拖着哭腔,打断了她的辩解:“李大夫,李大夫他……对我……”
“放肆,太放肆了!禽兽不如!”
梨花带雨的小脸蛋惹人怜爱,染上哭腔的娇俏声音亦是让人为之心疼,这暧昧不明的语句,已教她心里咯噔一声,权当心尖上的小姑娘被吃了豆腐。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轻薄予她!
文宛梦一时又惊又怒,惊的是一阵后怕,若她方才未让小高上楼询问,那人面兽心的李大夫,是否会做出更禽兽不如的龌龊之事?
怒的是白丁香年龄尚小,那郎中真是色胆包天!
小姑娘白白软软的身子没有半分伤痕,应并无大碍。或许是摸了亲了,此事若是扬了开去,只怕有损女子闺阁名声。
怒火烧断了理智线,无奈那郎中早已走远,她将她拥入了怀中,轻声哄道:“莫慌、莫慌……小丁香,你记住,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无其他人知。”
犹豫片刻,又将心中所想,倾于唇齿:“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掌柜,你对丁香真好……丁香,丁香好喜欢你。”
软糯的小奶娃声音,让她更坚定了心中信念。兵荒马乱又如何,群雄崛起又如何?她文宛梦想护一个人周全,难道偏生还护不得了?
但愿用我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绝不让她再颠沛流离。
绝不让她孤身一人。
殊不知,施羡鱼不过是籍这个名堂,好让文宛梦对她柔弱孤女的身份,更深信不疑,同时亦对她怜惜不已。
李大夫压根儿没吃她豆腐,一切的一切,皆是她所布下的局,天衣无缝,既身陷了这个死局,府主,要以命去输呀。
施羡鱼将冰凉小脸,深埋在文宛梦温暖肩颈之中,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展开寒意刺骨的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形,却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