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张碧逸坠入悬崖,无尽的黑暗中再无他的半点声息,庞流芳一声悲呼,唯有眼泪长流——泪水中渗有血丝。
巨大的悲痛瞬间袭来。她的头一耷,整个人软绵绵地跌倒,顺着屋檐便向下滚落……
庞流芳醒来的时候,全身酸软,已是动弹不得。
她强自撑起眼睛,入目皆是红色。
到底是因为眼睛充血而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庞流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她瞬时想起,她的碧逸哥哥,已经中剑跌下悬崖,生死未卜!
她的心,顿如死灰。
胸口都流血了,还被踢下了悬崖,那么高的悬崖!
庞流芳真的绝望了。白天进寨子的时候,她就惊叹过这一方险地。
可如今,碧逸哥哥,还能活吗?就是神仙莅临,也救不了她的碧逸哥哥啊!
周边的一切,是真红,入目皆红。红的烛火,红的座椅,红的窗纱,红的锦被!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庞流芳,强自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看着周遭一片红。
世人都说兔子的眼睛红,可是,兔子的眼难道比庞流芳此时的眼还要红?
庞流芳看着周遭彤红一片,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她的心已死。碧逸哥哥都没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可以让她在意?
庞流芳仰躺着,就如一根木头柱子,一动不动。
一是根本动不了,二是本来也不想动。
碧逸哥哥,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在身边,在你身边,我们一起去天涯、去海角的吗?
我的碧逸哥哥啊——庞流芳血泪如注。
她依稀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喧闹的声音。
那声音里,有海碗的碰击声、不绝于耳的恭喜声、得意的狂笑声……
林之平再一次肯定了自己机灵,他的心里很是得意。
因为,在大堂中有资格留下来伺候的,仅仅他一人而已。
哪怕那羊形青铜面具人看见他留下心生不快而动怒,幸得他当机立断趴下磕头表示要好好服侍大爷,幸得大头领说情那人才最终准许他留下。
还有那兔形青铜面具人,摘下面具后,看起来居然只有二十多岁,那模样,虽然看起来有点不自然,生得可真是俊俏!
纵使比不得被几个婆姨送进房间的那位小娘子,可绝对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至少在金鸡岭,还有打过交道的猛虎帮等好几个山头,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包括二头领那位据说侍奉过尊贵客人的压寨夫人。
哇——这女子不仅俊俏,而且功夫还那么高绝。一举手,那么俊朗的一个帅气小伙,就跌入悬崖,那肯定是没了。
要知道,那悬崖边,就是他们平时练武、聊天,都不会轻易靠近——太近了会头晕。
他就这么机灵地侍奉着这九个人:两个除下青铜面具的一男一女,自家山寨的六个头领,还有一个说话让他都有点起鸡皮疙瘩的方脸男人。
酒干立即再满上。
他偷偷记住了。羊形青铜面具人,满脸苦相的那个半老头子,叫胡髯郎使。那俊俏的兔形青铜面具人,则叫月德使。还有那个只知道敬酒、喝酒的方脸男人,也没人介绍,所以根本不知道叫什么。
六个头领到底是寨子中的大佬,个个都霸得蛮。除了大头领没受伤,其他五个都挂了彩。可即便如此,他们不仅喝酒,还大碗喝得那么欢。
你看看,三头领的鼻子包裹成那个样子,不也是一仰头一碗酒?豪气得很!
只是,喝到后来,胡髯郎使已经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往小娘子歇息的地方张望。
可大头领他们是不是喝高了,还是眼力劲儿着实太差?
他们恭维着,说着好听的话,劝着最真诚的酒,愣是让胡髯郎使不得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