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以沛十四岁那年的某一天,本来天天与他一起上学堂的杜英那天突然没来,然后他再也没在学堂见过杜英了。
放学后他急不可耐地想冲到隔壁,却在挂满白幡的门前顿住了步子。一进自己家门他爹娘就拉住他叹气,说杜英这孩子命苦。
后来,他与杜英就不再是邻居了。
不过自打杜英带着杜俊搬到村东南角,吴以沛还是常常带着他娘做的饭菜过去,尤其是腌好的豆角咸菜,他知道杜英最好这一口。
吴以沛永远也忘不了的是他第一次走进杜英租住的屋子,那时杜英正在做饭,约莫是这大少爷人生中第一次做饭,屋子里烟味呛人,缭绕中钻出来的少年燎着半截眉毛,脸上东黑一块西黑一块。
见着这让人发笑的场面,吴以沛却一点也乐不出来。自打他认识杜英以来就知道杜家家底丰厚,但他也从没拿杜英当过少爷,他只知道杜英是自己最信任的伙伴和最知心的朋友。现在看着平时五谷不分的好友这副窘样,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他爹娘讨生活这么艰难,都还在勒紧裤腰带咬牙供他上学堂,杜英却再也没有机会念书了。
吴以沛放下饭盒和咸菜坛子,撸起袖子走过去,沉默地陪杜英重新生火。
堪堪弄出了一顿饭后,三个半大小子围着简陋的小桌子开吃,吴以沛见一旁仍挺直脊背姿势优雅地夹咸菜就着微微发焦米饭吃的杜英,他低叹一声,放下手里的筷子,搭上了好友的肩。
“杜英,以后咱俩要是有了孩子,就让他们结婚吧!”
“?”
杜英疑惑侧身,仿佛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脏东西。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将来各自成了家,要是生下的头一个孩子是一男一女,就给他俩订个娃娃亲怎么样?”
吴以沛急出了一头汗,慌忙解释。
他的嘴虽然比杜英的要伶俐一些,但还是属于“笨”的范畴。他只是刚刚突然觉得杜英太孤独了,也没过脑子,把心里的想法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十几岁的少年虽然也基本了解结婚生娃大体是个什么情况,但仍旧没有具体概念。杜英听着好友的戏言,并没有应答。他想他也没有资格替未来的伴侣以及未来的孩子做决定,况且……他看了眼对面还在艰难扒饭的杜俊,摇了摇头,这不是自己现在该考虑的。
但飞扬的少年终究还是会长大,会娶妻生子,懵懂地走向为人夫为人父的成熟之路。
在杜英买下东院和西院后,没过多久吴以沛也举家搬到了隔壁。兜兜转转两人又成了邻居。
杜应景比吴韵要早出生两年,这一点叫吴以沛每每想起就气得直拍大腿。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他明明比杜英早结婚几年,在造娃这件事上却又落后他两年。
在杜应景出生的那年,吴以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次去东院看完孩子,他都急吼吼地拉着媳妇进屋,经常天还没黑就开始耕耘,终于在两年的不懈努力下,他的头一个宝贝闺女吴韵出生了。
得了女儿的吴以沛成天抱着孩子上东院转悠,还爱给刚会走路的小应景瞧瞧襁褓里嫩白的小姑娘,却不给他碰,只准看看。
杜英与景烈兰看着已为人父却还幼稚不已的吴以沛只能无奈摇头,就连两岁的应景都比他成熟。
就这样,杜应景与吴韵延续着父辈的情谊,晃晃悠悠成长到了现在。
应景随了杜英的大高个,鼻梁俊挺,眼眶深邃,只是笑起来时唇边竟多出一个小梨涡,也不知道遗传的谁。
吴韵则是人如其名,匀亭雅致,落落大方。虽然有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