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驰温言道:“晚生至此并非强求老先生入朝。只是陛下有此恩典,更三番五次派人来请,晚生恐老先生多番推辞,惹得龙颜大怒。故而寻了个两全的法子,请老先生指教。”
除了一个消息,他还带来了一个人,正是二弟商骏。
商驰直接将弟弟推销给周老先生:“若老先生收舍弟为弟子。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也是正理。”他的话点到为止,周老先生却也听明白了。
周老这样硬刚皇子,礼部尚书亲至都不肯出仕,万一叫人记恨了,真的是老了老了反不得善终。如今要是收了保宁侯府嫡子为弟子,代他入朝,一则给了皇上交代,二则保宁侯之势对他自身也是一重保障。
而商骏此人,学问上本就无可挑剔,淡泊清静的心性则更合了周老先生的意。周老一生学生很多,弟子却是寥寥。如今见了商骏,倒是起了一番爱才之心,更兼之此事两全其美,便应了下来。
至此,此事已然解决。
皇上那边满意了:周老先生虽然不肯出仕,但想一想,这位老先生毕竟七十了,还能活几年呢,别过劳死在岗位上才是。
如今他收保宁侯府嫡次子为关门弟子,代他出仕,说明也算识抬举,没有扫他的龙脸。
况且皇上只想要周老先生名声做金字招牌,人是谁无所谓,如今换了自己的二表弟,反而更好。
大皇子那边满意了:父皇交代的差事完美解决,皇上当着朝臣的面夸了自己知人善任,有祖宗遗风。对比还在被关禁闭的二弟,自己的名声可谓更上一层楼。与保宁侯府的关系也越发亲近了,简直是喜事连连。
谢家那边也满意:设免费学堂之事乃是积累官声的好事。往日不是没人想到这层,然而户部不批——哪怕商驰自己做着户部侍郎,这次也是借着周老先生之名才特批了三十所。属于不可效仿之案例。
但无论如何,这次的好名声却也有胡都统的一份,作为姻亲的谢家自然满意。
商家这边则是省事:商铎本就想过两年去讨皇上的旨意,让商骏进崇文馆。现在也省下一回麻烦,商骏如今已经顶着周老先生关门弟子的名头风风光光进去做学士了。
诸事完毕后,商铎对长子道:“你现在做事倒是越来越利索了。”
商驰只是一笑:“不过是顺势而为,好处大家分一分罢了。”
历经十来天,商驰忙完了此事,一时倒是清闲下来。
户部之事,自打林如海接任尚书以来,皆是条理分明,各级官员按部就班,少有尸位素餐之人。
商驰的日常工作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这不,他还有空伸手去多方联络,替大皇子解决一件烦难事。
如今事毕,他清闲了两天,忽然想起妹妹的功课来。
因这日休沐正巧又赶上商婵婵在家,故而商驰便起意要去考教一番。
谁知才进了妹妹的院子,迎面就飞过来两只肥硕勇猛的鸽子,翅膀好悬没扫中他的眼睛。
他略微蹙眉,只见商婵婵正穿了家常衣衫,站在院子里打弹弓。
见了商驰进来,商婵婵慌得手脚都没处放,立刻把弹弓背在身后。
原本她对这习射并不如何上心,只当是玩,也从未在家中练过。
现在这般还是因为谢翎。
上次两人争论之事虽过了十余天,然而商婵婵还是横竖不肯理他,无论谢翎如何道歉,她只有一句:“谢大公子的话,我不敢当,您还是我的债主呢,我不配跟您说话。”
然而她那样眼风都不给人家的样子,何尝像个欠债的。
饶是荔容郡主见了几回都说:“怪道人家说欠债的是大爷,要债的低声下气。我虽不知你们在别扭些什么,但只瞧这样子,倒觉得谢翎可怜。”
商婵婵既然在跟谢翎冷战,自然不肯接受他的指点偏帮,于是只得自己回来苦练弹弓。
结果今日就被大哥抓了个正着。
“玩的开心吗?”商驰笑的如沐春风,落在商婵婵眼里却是胆战心惊。
她连忙摇头,毫不犹豫就将锅扣在保宁侯头上:“是,是爹爹说的,叫我多在院中走动,对身子好。”
商驰仍然温和笑道:“这话不错。只是你身子弱,如今既然走动过了,便进屋歇歇,写两张字我瞧吧。”
“对了,听说你们如今还起了个诗社,社名还是陛下御笔亲提,那正该进益了。跟我来,我再出个题目你做。”
商婵婵欲哭无泪。
好说歹说,商驰才表示愿意暂缓一番,只说下回再考教她。
商婵婵怯怯道:“可,可下回我回家,大哥也并不休沐。”
商驰语气越加温和:“无妨,用过晚膳后我并无旁事,到时借父亲书房一用,横竖作诗罢了,也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