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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第1页)

集罪恶之大成

普天同审古无例,

寒冬霜剑袭忠贞。

生而赤心别何憾,

是非自有史来证。

红旗万代崇

岁月漫漫黑夜朦,

忠良自古难受宠。

前仆后起有人继,

真理红旗万代崇。一九七二年冬

我出狱后,逐渐地明白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及“四人帮”的本质——

它和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历史分不开的。毛泽东主席讲过,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言不虚传。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但人为的曲折又增加了曲折的曲折,道路更曲折、更艰难了,唉!

六、家人受害友人受株连。

在十年浩劫高潮时期,国瑛女在北京电影制片厂任编导工作,她曾遭受过罄竹难书的批斗、折磨、侮辱、审查。儿媳杭贯嘉在北京石油部工作,亦遭审查,并下放湖北五七干校劳动,我则被关押狱中。家中仅有十一岁的外孙女小琪和余鸿英阿姨及儿子彬彬共三人。小琪在我家胡同口的报房胡同小学念书。小琪经常用手指擦学校的窗玻璃,有人问她:“你为什么要用手指擦呢,不痛吗?”“家人的情况这样,我只好忍受些。”小琪回答。“文革”中,为备战指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到处挖防空洞,当时报房胡同街道也挖防空洞,余阿姨每次去参加这项工程时,因家无人照顾两孩,总是带着小琪、彬彬同去。有天,两孩和其他孩子去防空洞玩耍,彬彬和其他孩子先出洞,余阿姨见小琪不出来,便和群众一起叫喊“小琪、小琪呀!”小琪出洞,余阿姨见小琪满身灰尘,带她回家,给她洗澡时,小琪告诉她说:“那个姓李的瓦工是坏蛋,对我动手动脚,还要脱我的衣裤,我拼命打他。把我吓死了。他听到你们在叫我,才放我出洞的。还吓唬我说,不许告诉人,不然要我的命。”余阿姨听了很是后怕。事后,余阿姨向居民委员会和房管所报告了,他们对这瓦工坏蛋进行了批判,停止了他瓦工的工作。

1968年大明儿工作的农机学院按林彪的一号战备今,迁往四川重庆。大明参加建盖学院校舍的劳动。同时,要他交待我的资料,亦被批斗。1970年大明几首次回家探亲时,余阿姨告诉他小琪几乎受辱的经过后,大明为安置小琪有个安全住处每天奔走,超过假期一个多月。他单位特派人来京,押大明回重庆。大明不放心小琪,带孩子同回重庆了。大明单位的革命委员会,不认为大明儿超假是为了保护外甥女,而认为他无纪律、无组织。遂被开除公职,留校察看、劳动改造。大明在1957年整风运动中,曾被错划为右派,批判、重体力劳动改造三年。于1980年10月28日,中共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委员会,予以彻底平反。

经过小琪的遭遇,联想起国瑛的大女小昭幸好在1962年由她母亲忍痛托姨母国琼带出国了。国瑛生小昭时正忙于创建“八一”厂,她再忙每天总要抽出时间抱着小昭在窗下日晒片刻,每天给孩子亲自洗澡等。孩子日常需要的一切,总是在早晚按书上说的想好安排妥当,叮嘱保姆昭花(名字)照顾孩子,我见她那时工作、弄孩子真是够辛苦的。光阴似箭,现在小昭已在美国大学毕业并亦有了可爱的男孩了。

1973年接大明电告病重,我和国瑛女着急,立刻买机票。当国瑛女飞抵重庆时已是黄昏,雇车难,她设法以一桌酒席酬劳,雇到一辆卡车。赶到山地农学院时,见大明惨卧宿舍病床,国瑛女转身直奔二楼,党委正在开会,她向党委请假,党委说:“等等”。国瑛女见天已黑,机警地将大明连同行李拖上卡车。到城当即买机票,大明安然回京就医。这是第二次国瑛女协助大明儿脱险。

关于我们和余阿姨的情况:小琪现在美国,她每次回国探亲,必去探望她,送些礼物表示心意。她的儿子彬彬结婚,我也赠了礼物。大明儿为她的大外孙介绍了他们认为很满意的工作(汽车驾驶员)。不幸余阿姨已于1991年秋末去世,哀矣!

当余阿姨去世时,她的女儿们来报信,我当即帮助二百元安葬费用,次年清明节出资请其女儿代买鲜花为余阿姨祭坟。

李承清是浙江宁波人,生长在上海,是我儿媳杭贯嘉在上海同济大学的同学,因小时候比较胖,大家叫她“胖胖”,日后便成了她的代名字了。文革期间她任中央民族学院生化系化学教研室主任。李承清为人善良、正直,待人热情诚恳,聪明勤学,明事理、重情义,工作认真负责,做事绝不苟且的一个女性。我和孩子们都很喜爱她、尊重她,她亦很了解我们,高兴与我家交往,对我特别尊重。1967年5月,杭贯嘉与我儿大明结婚后,她经常来探望我,日久如家人。

1967年10月,我被政协红卫兵抓走时,她正住宿我家,因此,她也难免遭受一场灾难。

1972年10月,李承清闻我释放回家,高兴得不敢相信,即时来家看我,久别重逢彼此双手紧握,她激动地对我说:“董妈妈呀!您老人家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您了呢?您老人家脸色苍白,消瘦得皮包骨头,同以前相比俨然两人了!”

她泪汪汪地环顾四周,见空荡荡的客厅,便叹口气说:“这客厅过去是那么雅致、温暖,富有艺术感,如今却是空荡凄凉。原先北墙上挂有周总理和您握手的大照片不见了,郭(沫若)老亲笔书写的沁园春词也不见了,张大千、齐白石的画也不知去向。”那天晚上就我们俩在一张长餐桌上吃晚饭,她朝南坐,我朝北坐,我们俩边吃边谈。我说:“胖胖,听说你为我也受了牵连。”说至此,她带着不悦的神色,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她的如下一段经历。“伯母被掀后,因我与您家的关系,也被单位军宣队隔离审查半年,对我进行了逼、供、信,迫我交待如何参与伯母的反革命活动,并勒令我按一个王某某[注]揭发伯母是大特务、老反革命的诬陷材料为依据,并出示王某某的诬告材料,也要写一份同样材料作旁证。我怎么能按她瞎说的材料照抄一份呢?于是威胁我说:‘现在还是阳春三月,你说了还不算晚;到了寒冬腊月可容不得你说啦!’”李承清又说:“更有甚者,是在一次批判我的大会上,竟有人要我老实交待与王任重吃吃喝喝的黑关系。想通过我与玉任重联系起来构成一条黑线。一时之际,我愕然;怎么也想不到会蹦出个湖北省委书记王任重来。在百思不解中,我突然想起了,于是我说:‘想起了,想起了。’主席台上顿时如获珍宝似的满面笑容。我说:‘董竹君的儿子叫大明,他有个同学是上海人,常去他们家吃饭、聊天,我也在;叫王仁中大家叫他小王。我和他就这样认识的,别无其他往来。’于是一场严肃的批判大会,主审员满以为可以钓出一条大鱼,现在大家面面相觑。”自此之后,叫她干最重最累的活,进行“劳动改造”,她因此得了腰肌劳损病,至今经常腰酸,不能干弯腰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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