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朗此时额角已有微汗渗出,虽然他隐约察觉一切皆是幻梦,可内心之中仍生出了一丝难以言明的不安情愫。忽然,岳朗只觉肩上一重,似乎有只手搭了上来。岳朗扭头一看,顿时猛然一惊。眼前的面容,简直就和梦中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一模一样,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岳朗猝不及防,想也没想地便是一拳打了过去。」啊!」贺开惨叫了一声,顿时被岳朗这一拳揍得在地上滚了三滚。待岳朗回过神来,立即起身上前扶住了贺开,贺开紧紧捂著自己的鼻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他指缝间溢了出来。」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床毯子,你、你干麽打我?!哎哟……」贺开毕竟不是那个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魔教之主,岳朗这一拳打得他够呛,黑暗之中竟是痛得他泪光闪闪。岳朗愕然地看著这男人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这才想起贺望真的是死了,因为贺望从来不会露出这麽脆弱的表情,那个素性飞扬跳脱的男人就连死前也是那麽从容。」对不起。」一手捡起刚才随著贺开落在地上的毛毯,岳朗又向贺开表示了歉意。吸了吸鼻血,贺开随手擦了擦,也不好多做计较,毕竟对方可是不远千里送还他兄长首级的恩人呢。」你慢慢休息吧,晚上冷,可别凉著了。」贺开叮嘱了一句,然而语气里却是显见的不高兴。第二天一大早,岳朗便醒了。屋里的贺开也不知去了何处,他嗅著一股香气飘来,便随了香气去到了灶间。贺开此时正站在灶前忙忙碌碌地捏著什麽东西,岳朗上前一看,才发现对方原来是在捏馒头。鼻梁有些红肿的贺开看见岳朗过来,下意识地便退後了一步,似乎生怕脸上又挨对方一拳。」大侠,你醒啦?我在做馒头,回头咱们路上好吃。」但是他很快就露出了一抹微笑,继续专心致志地做起了馒头。」你不必操劳。盘缠什麽的,我还是有的。」说著话,岳朗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子,有这麽大一锭银子,自己和贺开一路吃喝到龙滩头必是没有问题了。岂料贺开看了那银子一眼,立即伸手收了起来,又笑道:」节约一点算一点吧,何必浪费呢?」果然,这股市井小民的气息,也是与贺望身为江湖中人的一腔豪气全然不同的。自己不该再认错了人了。岳朗没有多说什麽,只是默默地转过了身,他又走回了堂屋之中,看著桌上那个金丝楠木匣,眉宇微微地拧了起来。贺望,你若像你弟弟这样,其实也未尝不好。待贺开蒸好馒头,准备好两人一路的干粮之後,岳朗也收拾好了东西与贺开一同上路。龙滩头距此有百里之遥,若是步行得花上不少时日,岳朗恐耽误时辰贺望的人头会在半路腐坏,而他那匹瘦马显然是驼不住两个人,於是他与贺开商议了一番,干脆租了一匹壮马,两人一骑上路。」大侠,我不会骑马。」贺开抱著包袱,呐呐地看著眼前这匹高头大马,似乎不敢上去。岳朗替马儿绑好了辔头,这才转到贺开身边来,他看了眼这个与贺望的性子截然不同、显得有些懦弱的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不要你骑,你坐在我身後抱紧我便好。」说完话,他翻身便到了马上,然後伸过一只手,示意贺开拉住自己借力上来。好不容易在岳朗的帮助下,贺开这才上了马,他有些胆怯地坐在岳朗身後,想了想,还是伸手抱住了对方瘦削的腰身,整个人都紧紧地贴了上去。那一瞬,岳朗的心中不由微微一颤,身後紧紧的拥抱竟让他产生了错觉││他还以为是贺望在抱著自己。低头看了眼挂在辔头上的金丝楠木匣,贺望的人头必然好好在其中,对方又怎麽会再拥抱住自己呢?这个人已不存於世了。双手一抖马缰,岳朗猛然催起马儿狂奔起来,而身後的贺开也自然将他抱得越来越紧。与此同时,岳朗所没有看见的是,贺开的眼中有什麽东西渐渐变得深沈,微微抬起头,冷冷地盯著岳朗挺拔的身形,嘴角多了一丝诡秘的笑意。有了马就是便捷,原本步行十数日才能到的龙滩头,仅仅三日的时间,岳朗与贺开便已到达。两人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便连岳朗也是显得疲惫万分,他下了马,拿起水囊猛灌了一通,这才回头问道:」贺开,你父母的坟茔在何处?我们赶紧去将你兄长的人头埋了,也好早日了事。」贺开指了指前面一片茂密的树林处,说道:」就在前面林子里。大侠与我来便是。」说完话,贺开竟没有等岳朗,径自便往前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