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红英见方宇回来,笑盈盈的说,“师傅您回来了。”
方宇“嗯”的一声,点了点头,边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边问,“有什么事没?”
卢红英说,“19号病床刚刚出院了。”
方宇皱了皱眉,问道,“不是说等退了烧做一次检查再决定能不能出院吗?”
卢红英说,“您下午去肿瘤科后,楚主任带着科室里的人去查房,刚好住院部的人在催19床缴费,19床很为难,交不起。楚主任问我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让出院?我把您的意见说了。可楚主任说,发低烧没事,赶紧办出院吧,现在床位也紧张。”
“我给病人又量了一下体温,温度倒是降下来了,可检查费用他也交不起。我想拖到您回来再说,就在我写报告的时候,晓婷过来告诉我,19床已经办完手续走了。”
方宇摇了摇头,说,“真是胡闹。给他开点药没?”
卢红英说,“我给他开了方子,他说自己去药店买,我告诉他药店买不到这种处方药,他说没事。”
方宇凝重道,“现在老百姓就怕生病。”
坐在办公桌前,方宇拿了一份住院病人病历档案卷宗翻阅起来。
良久,卢红英转头看着方宇,说,“对了,师傅,您没去宋院长那里开会吗?”
方宇看着卷宗里的病历,没抬头,轻描淡写的说,“去了,没开完我先回来了。”
卢红英看方宇的情绪不高,感觉到可能是会上不愉快,也不敢多问,细声说,“刘主任让我等她回来再走,说可能报告要修改。”
方宇抬头看向窗外,喃喃自语道,“权力是把无形的刀,杀人都不带见血的。”
卢红英愤愤不平的说,“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颠倒黑白吗。”
方宇说,“算了,你别想那么多,也别掺合进来。这事我不会妥协的,只要我方宇在,他们就别想拿到他们想要的报告。”
卢红英担忧道,“师傅,您要当心他们,他们有权可是啥事都做得出来。您看您的职称,又大半年过去了,不是这个借口就是那个理由,总拖着不办,如果这事您再扛着,他们更有理由不批了。”
方宇严肃的说,“职称不职称的我也想开了,只要患者认可就行,我们是医生,职责是治病救人,我绝不会为了职称出卖自己的良心去迎合权贵。”
卢红英“唉”的一声叹息,感慨道,“您讲医德,可人家不讲武德。现如今的社会,崇尚的第一是权第二是钱。您看蒋福荣,以前还是外科‘一把刀’,狂的走路都横着走,这几年呢,就像一条狗,见到领导摇尾乞怜的,不就是想明白了,不要脸也要往上爬吗。我们的大主任从乡镇卫生院上来的,就他那点上不了手术台的技术根本不配当主任,可人家会来事啊,上班一杯茶,下班一瓶酒,跟着领导走,要啥啥都有。”
方宇愣愣的看着卢红英,心里想,这丫头当初找工作不顺,比她成绩差的都找到了不错的单位,而她却最终只能去当前台服务员,心里留下的阴影可能始终挥之不去。要不是她现在发这么大的牢骚,他还以为她很单纯,工作很开心呢,看来自己对她关心的还不够。
卢红英见方宇看着她半天不说话,问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方宇沉默一会,说,“不要背后去议论别人,社会上确实存在不少不良风气,但不能以偏概全,尸位素餐,甚至仗势欺人的毕竟是少数,多数还是好的。这里是医院,以医术医德服人,有没有能力,患者心中有杆秤。”
卢红英撅着小嘴,说,“我就是气不过那些人对您那样,凭什么?您看您的同学,都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的,您的水平比他们高,学位也比他们高,我看有些人就是故意的。”
方宇安慰道,“好了,好好工作,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现在也不抱怨任何人。要知道任何事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就像人的身体里,有好的细胞,也有坏的细胞,你能把坏的细胞都杀死吗?不能,坏细胞的存在也是人体肌能的一种需要。”
“我们经常安慰病人要保持乐观的心态,这是有科学根据的,因为好心情培育好细胞,比任何的医疗手段都重要。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有位医生同行,很爱清洁,觉得周边的环境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细菌,不卫生不安全。有了儿子后,儿子用的什么东西都要先消毒,吃的饭菜也得放微波炉转转消消毒,结果呢,儿子身体里的好细胞完全失去了对坏细胞的抵抗能力,因为没有对手,最后生病了只能依赖药物维持生命。”
“我们所处的社会环境也是同样的道理,就拿你自己来说,出生普通家庭,父母无权无势,所以你要靠自己,上大学也好,找工作也罢,你必须做得比你身边的人优秀,才能活得有尊严。你很努力也很优秀,没有因为社会存在阴暗面而自暴自弃,所以有了今天。你再看看我们医院,和你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家里有背景的有几个出色的?因为他们过得太好了,没有动力。”
“所以,遇到事情不要总看它坏的一面,不要抱怨,抱怨的结果是自己输了,对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