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你是有什么急事吗?要去你说的柳湾城?”慕秀才倒过一杯冷水灌下去,嘴中干咳缓解不少。
对面那人不说话,一身白衣现在也没沾染一丝灰土,没一会儿,说:”找了一个人十多年,找不动了想回原地看看那人回来了没却惊觉已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那人名字还未说就继续一阵烟似的走得悄无声息,慕秀才也没想太多,不过萍水相逢,眼下乡试临近,他还要备考。
慕秀才又往薄外衫里套了一层里衣,树上的叶子变黄脱落,乡试也顺应开始。
他坐在考场中,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有一瞬的目眩,斟酌良久才敢提笔着墨,写至一半,慕秀才抬头看向场内,入眼皆是稚嫩的脸庞带着遮盖不住的意气风发,他浑身一哆嗦,忽觉寒冷,冷得渗到骨髓中,搓搓手,恍惚许久才继续写,直到铃声响起字写到尾声,慕秀才交了卷,飘到家里随便找了一处空地便昏天黑地睡了过去。
放榜当天,慕秀才难得穿着厚厚一层去看榜,他去的时候已经傍晚,基本没有人再去查榜,他双臂环抱着身子站在榜前,一点一点往后看,看到双腿麻木,眼睛酸痛他才知道原是下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秋天的雨是真的很冷啊。
“你屋子干净不少。”
“你怎么又回来了!”慕秀才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人,是之前问路的怪人,还是那晃眼的白衣,人看着似乎憔悴不少,慕秀才没想到这人还会回来,“怎么样,找到你要去的地方了吗?”
“……找到了。”那人说,“能不能让我歇一歇,找得太累了。”
“快进来,正好我热的有水,这寒秋容易受寒,快喝上一杯。”慕秀才请人进来,倒上热水,拿起一旁的几本书,“不过我不能陪你太久,如果愿意可以等我教书完后再听你要说的。”
“你不是在考试吗?”那人第一次在慕秀才面前露出困惑微讶的细微表情。
“不考啦!”慕秀才笑道,“我已经浪费了十来年时间,可见我不是当官的料子,镇上恰巧缺教书先生也不嫌弃我,也当谋了个职,勉强谋生足矣。”
那人欲言又止,话到嘴边:“那你快去快回。”
慕秀才是欣喜的,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却让他有种两人一见如故的感觉,他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等他下了堂定当先知晓那人的名字,如果投味,二两酒下肚慕秀才说不定还能跟这个朋友倒到苦水,说说他这个落魄秀才苦读二十年书至今一事无成的笑话。
他期待着,兴奋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然归为沉静,脑子仍旧飘忽,终于坚持到教授完课程,高兴地奔向自己的茅草屋,门没有关,里面的白衣公子仍规规矩矩坐在里面,破角案几上的水没了一小半,慕秀才开心地想要张口说些什么,视野里的白衣公子却突然离他远去,直到眼前黑了慕秀才才后知后觉他这是晕过去了。
呔!谁天天见面一遭就得晕一次啊!
慕秀才悠悠转醒,没有像上次那么顺利地坐起身来,因为此刻的身子乏极,骨头像是被人尽数抽了去,一点也起不来,浑身滚烫,身上某些地方出奇地发痒,嘴中干渴。
“终于醒了?”白衣公子在慕秀才朦胧的视线里晃荡。嘴干慕秀才只得努力眨巴眼表示肯定。
白衣公子帮喂了半杯温水慕秀才才能稍微开口说话,“我是感冒发烧了吗?前不久确实不小心淋过雨,您能帮忙同私塾院长知会一声,待我修养两天,好了就立马去。”
白衣公子似乎不愿意,慕秀才说:“你要去不了也没事,我再睡一会儿就会好很多……”
“你不是风寒,大夫有看过,你这是……天花。”
慕秀才静止了几瞬,说:“那你也得离我远点啊,传染给了你我岂不是更罪过啦。”
“不必。”白衣公子摇摇头,“我还没同你说,我其实是鬼,这对我没甚影响。”
“还真是鬼啊。”慕秀才乐地微扯起嘴角,“第一次见我猜就是,还真是啊。”
“不行,我好累,再让我睡一会儿觉吧,不就是天花,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说不定我明天就能继续蹦蹦跳跳啦。”
“好,我就在一旁帮你照看着。”
“谢啦!”慕秀才吐出这句话,继续沉沉地睡去,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
上天从来没眷顾过慕秀才,这次同样,病情并没有像慕秀才所说的那么乐观,反而越来越严重,身上的泡出奇发痒他总忍不住去挠,结果就是破烂流脓更加严重,烧一直不退,慕秀才醒前醒后都是那个白衣公子,总让慕秀才有些羞赧,这欠下的账越发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