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端木邪顶着一张宿醉的憔悴面庞,用猪鬃为毛竹子为柄的牙刷沾了些牙粉,打着哈欠塞进口中捣鼓着,然后迷糊打开客房木窗,看向窗外。却被天上飞来飞去的人惊得呛着了。急忙漱了漱口,跑到隔壁一把推开云观的房门:“云小道,你快看。。。爹?!“话说到一半的端木邪又是一个趔趄,只见云观屋内坐着三个人,首先看到坐在右手椅子上正端着茶杯吹茶叶的端木赤羽,又看到正当中坐着的公羊广,又看到左手边坐着的云玉子,云观和宫敏华眼睛还有些泛红,精神明显不是很好,但此刻也是老老实实站在二人长辈身后一言不发。端木赤羽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的板着脸对端木邪说道:“羲和,你这是才睡醒?还不来给前辈们问安,当真是没规矩!”端木邪皱着眉打量着自家老子,有些膈应的心中嘀咕起来:“这老王八,又跟这装。”随后却听到端木赤羽用内气暗传密音:“混小子,你又骂我呢吧?看看场合,给老爹我些面子呗?”听着端木赤羽有些协商的语气,端木邪极不情愿的直起身子,向着公羊老头和云玉子恭敬行礼道:“晚辈端木羲和见过公羊前辈,云前辈,给二位前辈请安了。”端木邪又向着端木赤羽有些刻意的故作姿态道:“爹也安康。”
云观也是头一回听到端木邪的表字,憋着笑古怪的看了眼一脸尴尬的端木邪。公羊老头此时却开口调侃道:“呵,羲和,这表字够霸道的,端木小子,你家儿子都是天上的太阳神祗,你岂不是要上天?”端木赤羽一脸无所谓,呵呵干笑几声,对着公羊广说道:“公羊前辈啊,当年那岭南王氏长子还起名叫王霸天呢,也没见他霸占这个天下,反倒是已然不复存在,名字嘛,叫着好听顺口寓意明朗就行,我也不是什么有大学问的读书人,您就莫要笑话我了。”“岭南王氏那是找死,自以为有多强悍。说动百鬼各部叛乱,全族家兵尽出,居然想推翻炎阳王朝自己取而代之。当真是想屁吃呢。”云玉子侧头看了眼因百鬼叛乱失去至亲的云观,也是缓缓说道:“转眼已然二十载,王家已成过眼云烟不复存在,如今整个大陆因寒氏全族迁移,各方势力有不少人已经到了这双虎城,看看外面阵势,可不亚于前朝时一年一度的阳帝城的观礼大典,此次这些人来,可不止是为寒家庆贺这么简单。”同样经历过前朝风雨的公羊广陷入沉默,端木赤羽摸着下巴,也不说话。但就连几个年轻人都听出云玉子话中的深意:神木大陆,要变了。“我说爹啊,现在全天下的高手怕是八成都在这双虎城了,你这又是来干甚?就不怕这些人活寡了你?”“你个混小子盼着你爹完蛋呢?”二老俩小看着原形毕露的父子二人,也不勘破,各自聊起家常。
不多时,前日里一桌喝酒的陶榭与寒辉二人走到门口敲门,然后隔着门恭敬说道:“公羊前辈,云前辈,端木前辈,我二人奉家主寒言胥之命前来接引几位前辈前往祖地。”屋内众人也不再聊,就在门边的端木邪一把推开房门,拍了拍陶榭的肩膀,扬了扬头。陶榭给几位前辈恭敬行过礼,有些惊讶的看了眼也在屋内的宫敏华,然后将注意力又放到端木赤羽身上,随后看了眼端木邪,笑着点了点头。寒辉行过礼,又对着云观和端木邪说道:“云观贤弟,端木师弟,瞧瞧我把谁带来了?”寒辉说完闪身让开,他的身后走出一个身影。“心水!”端木邪和云观同时叫出声,“你小子,舍得来啦?”这人正是和二人在雪曼城分开的寒江雪。寒江雪一脸和煦笑容,先是对几位前辈行礼:“寒心水见过公羊前辈,端木叔叔,见过师父。”公羊广眼神有些怪异,看着寒江雪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个没完。然后转身小声对着宫敏华说着什么,宫敏华一肘子将老头怼到一边,但也是看了颇有风度的贵公子寒江雪一眼。寒辉看了眼宫敏华,又是震惊的不行。疑惑的眼神看着端木邪,端木邪过去耳语几句,陶榭和寒辉顿时恍然大悟。端木赤羽笑着点了点头,对寒江雪说道:“你们年轻人聊你们的,我就不打扰了,不过我倒是有点想看看你家那个丫头。”一句话把旁边正和陶榭几人说话的端木邪给闹了个大红脸,他有些气咻咻的转过来指着端木赤羽骂道:“你这老不正经的也是忒能打听,这俩看大门的嘿!!”在场几人看着这家伙恼羞成怒的样子,都是笑了起来。寒辉表情玩味,看着端木邪,陶榭更是偷偷对着端木邪竖了个大拇指,一脸佩服的向着端木邪点了点头。云玉子走过来,对着寒江雪说道:“心水啊,有褚言带我们几人前去便可,你们几个年轻人随后跟来吧,许久没见了,多聊聊吧,呵呵。”端木赤羽随即跟着云观走出门,公羊老头撇下宫敏华,快速跟上二人,临走前还笑容古怪的看了眼自家孙女。几个江湖大佬一走,屋内的气氛陡然一松,端木邪一拳打在寒江雪肩膀上,然后上去抱住,寒江雪微微皱眉,然后笑着拍了拍端木邪的后背,玩笑说道:“羲和啊,大半年不见,汝倒是涨行市了。”端木邪一脸不乐意道:“别他娘叫我羲和,按照我在青阳学的一个词儿说,这也太中二了。”
陶榭并没有跟着寒辉一起走,跟在端木邪身后,俨然一副跟班的架势。几人又去楼下,点了一大桌子生猛海鲜山野珍馐。本来还因宿醉难受的几人经过回魂酒那么一掰,又活了过来。不多时,又将到此不到半个时辰的寒江雪灌翻当场。而寒江雪在醉倒前,只说了一句话:“云小道,汝学坏了,毁矣。。。”
又是一夜过去,一早醒来的端木邪再次打开窗,天上再也没有飞来飞去的高手,他便淡然走出房间,挨个去敲几人房门。在双虎城逗留了两日的几人终于向着寒家祖地走去。今日,便是寒氏回迁祭礼,不去也不行了。一群人骑着马,在寒江雪的带领下,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到了双虎岭寒氏祖地老宅。首先映入眼帘的,不似朱雀凌家那般依山而建宏伟壮观的亭台楼阁,却是郁郁葱葱云雾缭绕的大片森林,林中鸟鸣阵阵,看似并不像有人烟的样子。寒江雪下马看了眼路边一颗雾松,对着众人说道:“跟在吾身后,莫要走散了。”众人急忙下马,几个寒家子弟打扮的年轻人从树后走出,过来行过礼后将马牵走。众人回礼后也不多看,都跟着寒江雪向着林子一条小道走去。走了不知大概一刻钟,寒江雪向右走了一步,又向左走了两步,然后脚下步伐似八卦路桩。众人虽不解,也都跟着依葫芦画瓢。才走完一遍,面前雾气似是缓缓散开,众人面前便突然出现一条平整小路,众人皆啧啧称奇。寒江雪在前面解释道:“此乃吾寒家所创迷雾幻阵,若是走错,那就只能在这山里瞎逛了。数百年前,当时烈阳都未曾立国。天下常年动荡不堪,吾寒家就在此处隐居,作为隐世家族,不得不脱离世外明哲保身避世不出。”“如今开山,所有人都知晓了寒家的护山大阵,这又是何故?”端木邪有些不明就里:既然如此大的秘密,邀请天下人来此,岂不是全部没用了?寒江雪继续在前头带路,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如今的寒家,自然不是数百年前那个避世不出的寒家。”话语之中,少见的透露出些许锋芒和自信。端木邪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寒江雪,不再说什么。
又走了半个时辰,树木越来越稀少,几人感觉一直再走上坡山道,待到面前豁然开朗时,却都是惊叹出声。一个被阳光洒满的山谷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山谷之中黑瓦白墙的建筑鳞次栉比,周围树木郁郁葱葱,这些房舍在这些树木之中丝毫不显得突兀,仿佛宛若一体。一群人向着这庞大的建筑群走去,不多时一座三层瓦楞的牌坊就出现在面前,牌坊上书三个大字:“逍遥谷”。“住在此处当真逍遥快活的很。”端木邪想了想自家占据那个时不时台风席卷,火山喷发的破岛,有些羡慕的说道。“嗯,是不错。”宫敏华少见的说了句话,许是也想起自家那座冷得要死的白头山了。看着谷内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的寒家族人,寒江雪一一行礼问候,众人也是客气无比,不多时就见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同在南雒寒家书院听讲的古赫与郑宏图,二人看到寒江雪点了点头后又马上将目光一到身后的端木熙身上,此刻端木邪还在左右打量着,没有注意到二人。“木师弟!还看啥呢?还不来帮忙!”端木邪被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转过头看到梯子上面手中拿着红灯笼的郑宏图,也是高兴叫出声:“郑师兄!古师兄!你们也来了!”郑宏图三两下蹿下梯子,过来按了按端木邪的肩膀,憨厚笑了笑:“又结实了些,木师弟,几年不见武艺又见长啊。”端木邪也是意外到:“方才看你下梯子就觉得好生利索,现在又能看出我的修为有长进,你开始习武了?”“废话,跟着我爹在岭南王府都任职一年多了,怎么可能还是个纯粹书生?”一个清丽好听的女声赫然想起,端木邪眼神一抖,有些慌乱的到处寻找:“小师姐!”云观一脚踹翻这货,嫌弃骂道:“瞧这德行!将来又是个惧内的材料。”“啪嗒!”一根竹棍折断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啊!”一声尖叫从几人头顶传来,端木邪急忙抬头,一个起跳小心接住从天而降的白衣人影。顿觉软玉温香入怀扑鼻。待看清面容后,端木邪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声音似是要哭:“师姐,我可想死你了。”怀中女子面色绯红,此刻是羞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但也不挣开紧紧抱着她的一双臂膀。再也忍无可忍看不下去的云观,终是怒喝出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