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中禅寺,吃掉就没得通过啦。人都死了嘛,死了不就完了吗?」
「伊庭先生,会死才好呀。村子的通过仪式,大部分都是采取死而复生这样的形式。当然不是真的杀死。暂时外出再回来,透过再生来促进活性化‐‐仪式就是这样的。」
「活性化?」
「村子的活性化。」中禅寺说,「换句话说,这与祭典中活祭品的构造是相同的。活祭品,以现在的说法来说,会被杀掉。也就是透过仪式,被送到另一侧‐‐神的世界。透过吃掉祭品,另一侧‐‐神明会活性化。」
「神果然也会吃人啊。」寺井的妻子不可思议地说。
「会呀,辙访的大神过去应该也会吃人。不过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人被换成了野兽……」
或许就像中禅寺说的。
诹访上社前宫的御头祭等等,我也看过几次,祭典中供奉了好几个鹿的首级。也献上了山猪肉或成串的兔子。我一直以为本来就是如此,从来没有特别的想法,不过现在想想,那感觉非常诡异。的确,那根本就是活祭品。可是我从来不认为神圣的神社和血淋淋的腥臊荤物搭在一起有什么不可思议,真是奇妙。
「成为活祭品,也就是成为神的新娘。同样地,嫁到其他村子的情况,或是从其他村子娶进新娘时,新娘在仪式上都必须死过一次。这和两家交换人质般的武家婚礼是不同的。在村落,婚姻完全是增加共同体构成员的行为。不过这完全是过去式了。」
「原来如此。」
「村子也可以代换为家族。例如在儒教世界里,家族也可以视为所谓的血缘集团‐‐共同体。」
「家族啊……」
这是我没有的。
「成为家族的仪式。」
如果以这种观点来看消灭猿神的故事,会变得如何?‐‐中禅寺说。
「首先,女儿成为活供品,这是透过仪式,将内部的女儿变成外部的人。可是女儿不会回来村子,也不是在其他的村子再生生活,是被杀害了。不是仪式性地体验模拟死亡,而是真的被杀。这种情况,外部是真正的另一个世界。所以对方才会被当成神。」
「原来如此,是去了那边的世界啊。」
「是的。既然是神,那应该是能够对共同体带来某些影响的超越性存在。这种情况,以活供品做为代价,平稳的日常可以获得保障,等于是获得消极的财富供给。可是,神却会被消灭。」
「是啊……」
「入赘的情况更容易了解。来自外界的异形女婿,一开始带来财富。可是一日一他要求回报,就会遭到杀害。」
「亏大了。」
「的确是亏大了,所以才不是娶妻,而是被称为入赘。杀害带来财富的来访者的故事,其实多不胜数,不过……消灭猿神的情况,还会有前面的经纬。也就是有一个前传,叙述外部规则占优势的时间。」
「外部规则占优势的时间?」
「是的。外部与内部‐‐这样的概念,是依据叙述的主体属于哪一个集团来决定。我现在坐在客厅与泥地间的境界上。只要我进到客厅,伊庭先生所在的泥地间就成了外部。」
中禅寺走下泥地间。
「我进入泥地间,客厅就成了外部。」
「是吧。」
「依据不同的规则运转的两个社会相邻存在。这两个社会的关系性,就是故事构造的支柱。如果顺从另一边的规则,女儿就会被杀害。可是如果顺从这一边的规则,就必须消灭‐‐杀害另一边。」
「不杀害就不能了结吗?」
「应该是吧。」中禅寺以阴沉的声音说,「太太所在的客厅从我们所在的泥地间来看,是另一个世界。我为了进入客厅……必须死上一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