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仍未说话。
洪子和不敢抬头。
哪怕他的年纪比皇帝要大,但是在皇帝面前,他也丝毫不敢逾越。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这位皇帝,手段有多酷烈。
过了良久,皇帝抬了抬手,郭内侍连忙上前,将洪子和扶了起来:“洪阁老,您请坐。”
“哎。”洪子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这才心怀忐忑地坐下了。
“我已经着人去接触过陆解元,”皇帝道,“好在他虽师承窦显云,却不似窦显云一般轻视人命,才识也不错,依我看,日后是个可用的。”
洪子和抿了抿唇。
“至于你家姑娘……”皇帝屈指敲了敲桌面,“难不成,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人妾室,还是说,任由她去跟如今的陆夫人争斗?”
“这……”洪子和只觉得自己一脑门汗。
说起政事,他断断不会如此无话可说,但提起他那个女儿,他却只有叹气的份儿。
管吧,不敢管,生怕洪莱一个不开心就闹绝食,可不管吧,皇帝都发了话,实在叫人为难。
皇帝瞟了他一眼:“陆淮其人,很懂分寸,其夫人想必也不差,你家姑娘是京中贵女,所作所为该有些分寸,不可叫人家看热闹。”
当年,他叫人把窦显云驱逐出京,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毕竟窦显云可是有大儒之名,人品再差,学识确实不错,更重要的是,朝野中有不少拥护他的人。
这几个月接触下来,皇帝发现陆淮竟然学识人品都不错,又是顶着窦显云之徒的名头入京的,日后若是能用他,那窦显云留下的那些人脉,便能重新启用了。
“是、是!”洪子和连忙点头。
“下去吧。”皇帝挥了挥袖,洪子和连忙起身退下。
这日回去,洪家父女二人促膝长谈了整整一夜。
往后一连许久,洪莱都没有再上陆家的门,甚至连门都不出了,整日闷在家里,瞧着人都憔悴了一大圈。
——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见自家姑娘一日更比一日消沉,吉祥实在忍不住,硬拉着她出了门。
“姑娘,这都要暖和了,您还没做今年的新衣裳呢,这可不行!”吉祥笑着道,“奴婢前几日约了浮山绣楼的人,咱们今日过去看看,挑挑样式,叫他们加紧去做!”
洪莱无精打采地靠在马车上,支着额头看着外头的人流。
她许久没出门,皮肤白得吓人,也消瘦了许多,瞧着像是大病过一场似的。
“姑娘,奴婢听说城南的点心铺子上了莲花酥,用的是去年收起来的荷花,不知用什么东西腌了大半年,听说可好吃了,一会儿咱们从浮山绣楼出来,去买一口尝尝如何?”
洪莱依旧没理她。
看着洪莱如此消沉的模样,吉祥不由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陆解元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把她家姑娘勾成了这样!
好几个月茶饭不思,就差以泪洗面了!
真是妖精!
吉祥忙着在心里骂人,一时间没顾上说话。
也就是这时,一道声音自外头响起。
“你知道陆解元不?”
“陆解元,去年进京的,你知道不?”
听到“陆解元”的名头,主仆二人齐齐朝着说话的地方看去。
那是三个人,看着像是一家三口,皆是皮肤粗糙,身穿粗布,一看就知道,是从乡下过来的。
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