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不是故意弄伤你。听见他道歉,你却觉得心里像是突然被针尖扎了似的,那一瞬间的尖锐疼痛看不见也摸不着,并不会留下痕迹,但确确实实存在着。明明带来伤害的人是你,该道歉的人也是你。“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对不起,让你变成这样,我们先出去好不好?”看出来姜贺仍旧处在紧张的状态中,你打算先带他离开这里。姜贺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让你有些惊喜的是,他竟然真的乖乖跟在你身后,而不是转身就自己走掉。你们到了离病房较远的一间诊疗室,处理伤口的时候,姜贺始终安静地看着地面,又像是在发呆,脸上的泪痕已经被他自己擦干净了,只剩下眼眶还泛着红。手背上的流出的血液已经有些粘稠凝固,糊成一大片让人看不清究竟伤成什么样了,清理干净后露出的伤口很深,在白净的手背上显得异常狰狞,你在边上看得眉头锁得死紧,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始终都一声不吭。最终他的右手被裹了一圈雪白的纱布。大概是被咬的时间不长,你的伤口其实比他的还小点,主要是犬齿扎进去的那个地方被咬破了,也没有他手上的那个深。轮到你包扎的时候,总感觉姜贺似乎一直在盯着你的手看,但你每次顺着目光看过去,他又已经偏着头挪开视线。“很在意这个吗?”你把处理好的食指伸到他眼前,同样是被包了一圈白纱布。因为你突然离得近,姜贺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却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换之前估计早就站起来退三米远了。其实你只是看他一直不说话,怕他还陷在刚刚那种状态里才故意出声缓和一下,并不想刺激得他更难受,又赶紧缩了回来,主动朝后退了一步留出距离,然后听见了姜贺的声音。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你蓦地抬头,但姜贺依旧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神色,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人怀疑刚刚的声音只是错觉。出了诊疗室你就把人带回了家。其实姜贺今天主动和你说话,还乖乖听话跟你去包扎的时候,你就已经很惊讶了。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同意和你回去。王医生已经给出了初步的治疗建议——先化疗再手术,先做一段时间的化疗,缩小肿瘤提高手术成功率,再制定新的手术方案。第一步的化疗不住院也不是不行,只要姜贺肯治疗就好。没叫司机,回去的路上是你自己开的车。因为有些不放心,你时不时就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坐在后座的姜贺。后座很宽敞,他依旧是没安全感般地倚在角落,头靠在车窗上,合着眼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疲累,精神也不太好,身上搭着你给他拿的薄毯。整个上半身被薄毯挡住看不见下面的动作,只能大致看出来是一个有些蜷缩着的姿势,在胃腹前面的那一块布料在轻轻地动着。在揉胃?又疼了吗。也是,闹了这么一番,不难受才不对劲,你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胃疼了他不肯说,你也就没有直接戳穿。出去这么久终于再次回到家,你刚打开大门,回头却发现姜贺没有跟上来。他还站在车旁,一动不动地望着前面。“?”你疑惑地看过去,发现他对着的方向正好是别墅的落地窗,今天是个难得的初冬晴天,阳光洒金一般透过玻璃照进室内,地毯仿佛蒙着暖绒的金边。以前姜贺没事的时候,很喜欢坐在这的吊椅里晒太阳。你喊了他几声他都没应,只能走过去,但没敢靠太近,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问:“怎么了吗?”姜贺这才回神,不知道为什么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些。他眨了一下眼,把脑子里关于那一晚的画面强压下去,说:“没事。”56你并不知道姜贺从机场逃走的那一晚来过这里,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将信将疑地将带他进屋。姜贺的房间你其实并没有动,里面一直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叫人锁了起来。别墅里每周都有人打扫,即便是两个多月没住人看上去也依旧干净整洁,仿佛它的主人只是昨天才离开。你让他先进去换衣服,自己则是在客厅里打了个电话给王医生,问清楚他现在胃疼的话该吃那些药,然后拿着药和水去敲了敲房门。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姜贺正在房间内的卫生间里。他捂着胃单手撑着洗手台,胃里传来泛着恶心的钝痛,姜贺低头张着嘴,勉强忍住了干呕没有吐,反上来的胃液在嘴角垂下一根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