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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精神一直都很差，说话的声音都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不用治疗或者状态稍微好些的时候，也总是在浅眠休息。在某天化疗完带他回去的路上，你本以为在后座的他睡着了，为了让车稳一些开得很慢。“姐姐，我不像他了。”姜贺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声音中没有半点睡意，轻得像是光中漂浮的微尘，还未细看就已经消失。你下意识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姜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从后视镜里和你对视，眼底只有一汪死气沉沉的潭水。这句话让你想起了一些旧事。还记得在很久之前，姜贺在没跟你说的情况下突然擅自换了发型。原本的黑发被染成了栗色，又烫成了风格完全不同的微卷，整个人看上去都明亮了几分，很适合他。他出现在你面前时，不停小心翼翼地偷瞄你的反应，乱瞟的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你读不懂的期待。而你在看见的那一瞬间便冷了脸，当即勒令他立马改回去。他只是一个替身，要是变得不像了，那还有什么意义。于是姜贺眼底的期待都变成了局促与做错事的慌张。还有你故意忽略的失落。那时你虽然没有惩罚或太过苛责他什么，但也没有再看他一眼，直到他第二天去换回了原来的样子。而现在，他的模样确实变了，变得连他自己也不像了。合身的衣服像是大了一号似的套在身上，你偶尔触碰他的时候，感受到的都是瘦得硌人的骨头，脸和下巴也变尖了不少，脸色总是病态的苍白，灰暗又破败。72你将方向盘攥得很紧，紧到手心生疼，才稳住声线：“你不用像谁，你就是你自己。”姜贺说：“是吗？这样可以吗？”或许是因为精神不佳，偶尔他会有些恍惚，尤其是刚结束化疗疲惫的时候。“可以，当然可以了。”心脏又酸又涨，你在后视镜里冲他笑笑，故作轻松：“你只是姜贺，再也不用成为任何人。”“这样啊。”姜贺又闭上了眼。这回是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缓又清浅，睫羽压下来和眼睑下的乌青融合在一起，在暖气开到最大的车里，你已经脱了外套，而姜贺身上盖着毯子，还怕冷似的将下巴都缩进了毯子里。这天以后，姜贺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了，也再没问过你为什么要将他留在身边。他依旧顺从地接受你给他的一切安排。你却升起一种无源的惶恐，总觉得自己好像要抓不住他了。每当出现这种念头，你都安慰自己不可能，姜贺分明就在这里，他的治疗也一直在按计划进行，一切都在往前走。可隐隐的不安像是发了芽，滋生在心底某个角落，无声无息地壮大。晚上又一次等姜贺睡着，你照例关上灯的电脑，却看着床上在黑暗中隐约模糊的轮廓，迟迟也没动身。第二天姜贺醒来，看见你居然还坐在书桌前吓了一跳，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你：“你没有回去睡觉？”你笑笑，站起身去拉开窗帘，室内顿时变得明亮：“没有啊，我今天起得早。”姜贺听完，说：“下次不用这么早过来。”最近你只要在家就要跑到他这儿来，总觉得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早餐已经有阿姨做好了，你先去餐厅等着，姜贺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坐在餐桌前一个小笼包能吃五分钟，脸色难看得像是在上刑。实在是吃不下，但吃不下也得吃。姜贺在餐桌上一秒还好好地吃着，下一秒就忽然跑去吐也是常事。有次他大概是被自己墨迹烦了，忍着反胃把剩下半碗粥直接灌了下去。那天他脸色难看地揉了一上午胃，你偷偷看着，也跟着胆战心惊。“今天没有喜欢的口味吗？要不要喝点汤？”你见姜贺终于吃完手里的小笼包，迟迟没有再动筷子，给他盛了一碗汤。姜贺接过去，端着碗低头喝了几口，忽然又顿住，抬起左手在餐桌下用掌根压了压胃。“怎么了，胃不舒服？”你立马问道。姜贺放下碗，袖口露出的伶仃腕骨好似一捏就碎，他摇摇头，说：“我缓一会儿。”这其实就是很不舒服了。你干脆也不让他再吃了，拿了胃药看着他吃下。今天是周末，电视里每周在这天定时播的一档综艺，是难得能引起他兴趣的事情，这几周他几乎都会坐在客厅安安静静看完。你找来毛毯搭在他身上，坐在沙发上陪着他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