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定了定身子,轻轻推开芈纯扶着的手,晋光神情坚定地看向宫门,“我得自己去,再难都已经到这里了,我又怎么能临阵退缩?”
他的步子发虚,瘦削的背影却藏着异常的坚实,芈纯有些动容,没有多作劝阻,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无阻,在殿门口向晋光送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芈纯率先推开殿门进去。
“臣……”
“哟,是仲约啊!”芈纯一句参见还没说出口,坐在上面批着文书的人已经扔下笔站起身来了,“早听报说你要来,近有一个月未见,我还真是想你!”
芈狐的高兴洋溢在脸上,芈纯却有些拘谨,尴尬地陪着笑道:“不过是去了趟震州,路上来回也就二十来天了,为边事效力,也是我这个翼侯的职责所在。”
“什么翼侯?我可不放你去封地,回头就要跟相国说说,京华的事我还忙不过来呢,你就别到处瞎跑了。”芈狐收敛了笑容,近前来两手搭上芈纯的肩,叹道,“这来回就得二十来天,还要过夬柳山那个艰难的峡谷,信也难到,我干嘛要把你封到那里去,平白无故地自找烦恼?”
这么说起来就有些小孩子气了,芈纯摇着头解释:“都是君上的意思,父亲也做不了主,世子也别为了我跟君上闹得不痛快。”
“呵……”听到这里,芈狐冷笑了一声,“仲约你说,坐上国主之位的人,真的就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吗?”
芈纯一时答不上来,事实上从君上缠绵病榻起,君上与相国兄弟俩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了,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也有大半年没有见过父亲,总是恰有忙不完的事把他们隔离开,自己这个翼侯的位置,也是越坐越不自在。芈纯不敢说,甚至不敢去想,他与世子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还能保持多久。
沉寂不过须臾,芈纯想起了还被他晾在外面的人。
“世子何必去想这些,不同的人做国主,总有不同的做法吧?”芈纯一笑泯去芈狐的坏情绪,满意地看世子脸上又有了笑容,芈纯才又趁机提起晋光来,“我这次也不是白白擅离职守的,我给世子带了个故人回来。”
“就说你这次怎么这么着急,还神神秘秘的。”芈狐嘴角挑起一抹笑,仰头看向门外,“到底是谁啊?”
他嘴角的笑引得芈纯略微失神,想想自己有托在身,只好暂时从芈狐明媚的笑容中解脱出来,大步走向关上的殿门,用力推开。
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芈狐眯着眼,努力看清逆着光站立的那个瘦小的男人。
晋光就快站不住了,头脑沉重得像随时都要栽倒,仿佛又找回了穿越无人区时靠着意志坚持的感觉,也不知这一丝意识将要在何时断掉,舔一舔干涩的下唇,紧闭的殿门突然向他敞开。
晋光愣愣地望着在殿中站立的芈狐,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股柔和掩不掉其下的凌厉。忽然难以将这样的世子与当年京华学宫的稚嫩少年重合起来,惊讶之中升起一丝惆怅,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芈狐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你带他来做什么?”
满心以为芈狐会高兴,没想到等来这样的问话,看向芈狐骤然变得铁青的脸,芈纯有些摸不着头脑:“世子?”
“我说,你带这不负责任的家伙来做什么!”芈狐虽然骄横,却很少向芈纯发脾气,孰料一见到晋光,一股子无名火就将他心底恨意点燃了,于是也不管烧着了谁,低声吼道,“来人,押进牢里去!”
“世子!”忙冲过去拦在晋光面前,芈纯也不顾僭越,高声争论,“世子何出此言?子明兄九死一生才到了这里,是有大事要与世子相商,世……”
“我不想听什么大事!”芈狐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一瞥他身后脸上失掉血色的晋光,无名火顶在胸口,毫无浇熄的趋势,“晋光,你还有脸回来,你知道你把我妹妹害得多苦吗,你还有脸回来!”